沈煜書最後還是放棄了,喊來乳娘,乳娘請了三個,沈煜書說的,要把這小世子養得壯實些,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乳娘喂奶後,把孩子放在她跟前,她戳了戳,“真小隻啊。”
沈淩酒無力地靠在床頭,青葵含著淚光,“小姐,辛苦了。”
沈淩酒笑了笑,“你哭什麼?”
她伸手戳了戳兒子的臉蛋,小東西吃飽了就睡了,他眼睛緊閉著,捏著小小的拳頭。
青葵一眨不眨地看著孩子,又用汗巾給她擦了擦額前汗濕的細發,說,“小姐,小世子還沒有名字呢。”
沈淩酒閉上眼睛,“嗯哼”一聲,說:“王爺說了,他會給孩子取名的,不用著急。”
青葵略略點頭,低頭看著繈褓裏的孩子,皺眉,“我怎麼瞧不出小世子像誰啊?”
“大約是現在還小吧。”
沈淩酒相當疲憊,“我哥呢?”
“我這就去公子進來。”青葵福了福身,小跑出去。
沈煜書走進來,看著她臉色不善,“剛生了孩子,不宜太過操勞,你休息吧,有些話等你好了再說不遲。”“哥,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沈淩酒叫住轉身離開的沈煜書。
沈煜書見她表情淒苦,直直的看她,表情平靜,“你既然有所盤算了,又何必告知我,從小到大,你想要做什麼,何時聽過我的話?”
沈淩酒咬唇,“哥,對不起。”
沈煜書望著她,眼裏是死灰一般的落寞,“不用說對不起,我就當從來沒有過你這個妹妹。”
“哥——”
“這些年來,是我太過強求,你本不是池中之物,我護不住你,給你當哥哥已不夠格。”
沈煜書深沉而淡漠的聲音擲地有聲的傳過來,聲音雖然很輕,卻透著一種壯士斷腕的決然,沈淩酒抬頭,心猝不及防的漫過一陣驚痛,他穿著黑色昨日匆匆趕來的黑色披風,棱角分明的臉上掛著她從未見過的嚴肅表情,平靜而淡漠。
沈淩酒望向他,眼神一瞬間的凝滯,“你說什麼?”
“阿酒,我累了。”是的,他累了,整日整夜為她操心,寢食難安,心裏腦子裏想的念的都是無非都是同一個人,他累了,每次以為這是她最後一次犯傻,她都能再次突破他的極限和底線,經過昨夜,他忽然覺得承受不住了。
沈淩酒呆呆的望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視野忽然模糊起來。兩行溫熱的淚水,莫名的,落了下來。
“以後你要做什麼,我都不再管你,也跟我沒有半分關係。”
說完沈煜書轉身離去。
沈淩酒抓著被褥的手泛著青灰色,她想這一次,不僅是沈煜書對她死心了,就連蘇玉樓也是一樣的吧?
一想到他,她就覺得心中隱忍的悵然和酸楚,霧一樣的彌漫開來。
很快蘇玉樓進來,瞧著她滿是淚水的臉,他細心的替她擦拭,“他隻是有些生氣,你這樣傷心,很是損耗身體。”
“師父——”
她撲進他懷裏,“我哥不要我了。”
蘇玉樓手臂僵住,唇角忽而露出一絲苦澀的笑,這話本該他來說的,想不到沈煜書卻捷足先登。
沈淩酒伏在他肩頭,從未有過的軟弱起來。說不出的委屈,化成眼淚潮水一樣的湧出來。
蘇玉樓張了張口,最後無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還有我。”
“師父——”
“我不會離開你。”看見她的淚水,蘇玉樓淡漠冷峻的眸子裏忽然充滿了寵溺與疼痛,他很想一把將她擁入懷裏,緊緊的抱住,可他不能,他克製著自己的衝動,動作輕柔的順著她的發絲。
是的,他連抱她都不敢,他怕抱她會生出不該有的妄念,不該有的占有欲,他並不相信自己,有些事也不是他完全能夠掌控的,所以他隻能小心翼翼的看著,清風一般環繞在她身邊。
沈淩酒閉著眼,抽噎中,她清晰的聽見他的心跳聲,很快,很迅猛。
這一刻,蘇玉樓是希望時間就此停止的。
“你們之間有剪不斷的血緣,他不過是一時氣話,也能值當你哭成這樣?”
被他安慰著,她忽然覺得身體都溫暖起來。她抬起頭,看到他深潭一樣深沉眸子裏瞬間閃過真真切切的心疼。
“不,他不是氣話,他生氣了隻想打死我。”沈淩酒縮回被窩,像頭受傷的小獸,暗自舔舐傷口,“他約莫是真不想管我了。”
蘇玉樓歎了口氣,“在你身邊的人,真正愛你的人,確實很累。”
“我知道。”沈淩酒將頭也縮進了被子裏,“可他是我丈夫,我不能棄之不顧。”
“你出來。”
“不,我不出來。”
“你是想憋死你自己?”
“憋死了算了。”
蘇玉樓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出來吧,說說你的計劃。”
沈淩酒慢慢拉下被子,露出一對水汪汪的眸子,“我要去見他。”
“何時?”蘇玉樓揉著額頭。
“養半個月就去怎麼樣?”
“女人坐月子不是小事,以後落下病根,會很痛苦,而且你的屬於早產,至少也要一個月。”
沈淩酒奄奄一息的縮回被子裏,蘇玉樓又道:“我會想辦法給他續命,你安心養好身體。”
“真的?”
“嗯。”
沈淩酒抓住他的手,“師父,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不如我——”
“嗯?”蘇玉樓瞧著她。
“不如我把我兒子送給你,怎麼樣?”
蘇玉樓:“……”
蘇玉樓擺個臭臉走了。
沈淩酒摸著下巴,“難道你想要我的夫君?”
她生命裏最親,最重要的兒子的他竟然嫌棄,哎……沈淩酒歎口氣,她幾乎疼了整整一個白天,此刻眼皮沉重的已經抬不起來,青葵進來時,便看到她昏睡過去了。
蘇玉樓說她生孩子,失血過多,這個月需要精心調養,孩子太小,也需要心細嗬護著,王府這些日子便有的忙了。
期間蘇染和沈府的兩位小姐過來探望她,發現她身子弱成這樣,都忍不住心疼,養了好幾日,腿上都沒幾兩肉,不過因為小世子的誕生,整個王府的陰鬱之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新生命的誕生,一副忙碌卻又充滿啼哭的溫馨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