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活下去的希望

“我隻是把你當一個普通男人那樣來愛。”

司行儒摸著她的頭頂,心中泛起一絲暖意,眼睛起了微微澀意。

“即便我知道融入你的生活裏便不會再有普通,但我慶幸,我們的愛卻並未摻雜權勢和猜疑。”

“嗯,因為我們都不看重這些,也懂得珍惜。”

沈淩酒抬頭看他,“我想,我們可不可以試著去找顏司明,讓他交出赫連貞兒,不管什麼代價——”

不等她說完,他食指忽然壓在她的唇上,“不管什麼代價?你覺得他會要什麼?”

沈淩酒看著他,身體緊繃。

“如果他說,他就要你呢?”

“我……”

司行儒擦掉她臉上的淚水,“我死了,你還能惦念著我,可那樣,我活著,心中卻全是疼痛。”

沈淩酒咬著下唇,問,“你總是這麼冷靜嗎?”冷靜地說出離別,說出死亡,冷靜的計算著得失,利弊。

他無奈一笑,說道:“你這麼感情用事,身邊總要有一個冷靜的人。”

“你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不怕我承受不了嗎?”她語氣有些哀怨。

“你很懂事,接受這個事實,隻是時間問題。”

沈淩酒苦笑,他為什麼總是能那麼自信,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哪怕現在命係他人之手,依然談笑風生。這樣的自信,她沒有,她其實很害怕,很脆弱,可她不敢表現出來。

“其實,我確實很自私,明知自己活不長久,卻依舊娶了你,如今還讓你孕育本王的子嗣,一步步的算計你。”

沈淩酒咬唇,無聲落淚。

“從遇見你,便在算計,讓你如何一步步淪陷在我的愛情裏。相守一生,不離不棄。”

沈淩酒哭著哭著忽然笑了,“你這套路是去哪裏學的?”

他眼底泛起溫暖的笑意,“本王情商高,這個還用學嗎?”

沈淩酒抬頭看他,“你就不怕我帶著你的兒子改嫁嗎?”

他目光沉沉看著她,許久之後,才微笑著道:“恐怕普天之下,沒有人再能輕易打動你的心,若有,本王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沈淩酒咬了咬下唇,說:“所以你讓我生個兒子是圖什麼?”

他唇畔掛起一抹微妙的弧度,說:“就像你二哥那樣,給昭和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你才沒有那麼好心,你就是希望我一輩子都不要忘了你!生個兒子纏著我,讓我再也嫁不出去!”

司行儒抿唇笑笑,“你不是一向都相信奇跡嗎?”

沈淩酒頓住,沉默下來,相信奇跡和相信世上有鬼的概率是一樣的,她敢奢求嗎?

這一晚沈淩酒失眠了,她看著帳外的燭火,輾轉難眠。

天蒙蒙亮的時候,百官像往日一樣入殿,陽光尚未透出雲層,朦朧的霧氣,讓人生寒,眾人都將手攏在袖子裏,一些年紀稍微大些的,縮著脖子閉著眼假寐,精神頭好的便相互寒暄兩句。

高燦提著宮燈,連拖帶拽的將小騷包送上大殿,暖黃的燭光驅散了晨間薄霧,帶來陣陣暖意。

小騷包哈欠連連,眼睛都睜不開。

百官衣袂相摩,躬身拜倒,叩首行禮,小騷包才撐著眼皮,眯出一條縫來。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從高高的龍座上俯瞰下去,透過大開的殿門,可以看見殿外上空上染上了晨光的暖色。往日大殿上,站在最前麵的昭王和赫連雲,再也看不到了。

那時候上朝群臣都要夾緊尾巴,噤若寒蟬,這赫連雲死了,新皇登基,昭王也不出現了,朝堂鬆散的讓人覺得不真實。

現在站在隊伍前頭的,是一襲紫色官袍,站著如同歲末鬆柏的藍安行,李太傅,沈煜書。

文璽去了西北審查軍餉的發放。

看著下麵一張張特別熟悉的臉龐,小騷包半響才打著哈欠道:“平身吧。”

高燦尊著昭王的意思俯身在他麵前說了兩句話,小騷包依葫蘆畫瓢的說道:“朕的皇叔昭王,身體抱恙多日,已向朕辭去宮中職務,在王府養病,以後這大燕的江山便托付給眾卿了,望眾卿不要讓朕失望才好。”

“臣等,自當竭盡全力,全力輔助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太傅第一個站出來高聲呼喊,其餘大臣皆出列下跪叩首附和。

對於小皇帝忽然宣稱的消息,百官麵上帶著疑惑,卻猶豫著沒有開口詢問。昭王的身體大家暗地裏早已打聽得七七八八了,隻是沒想到他會公然宣布,這幾乎是等於退出朝堂政權了,以後即便活著,也隻是個閑散王爺,隻不過聽聞這昭王妃有了子嗣,若將來是個兒子,皇室子嗣凋零,想來也是前途無量的,即便昭王宣布退出朝堂,誰又敢小看昭王府?

人退出了,朝堂裏他培育的勢力卻紮根發芽,綠蔭遮天,誰又敢在朝堂放肆?

大殿中的百官沉默了半柱香的時間,又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昭王府

蘇玉樓給司行儒探過脈後,和沈淩酒一同走在杏花林中,蘇玉樓道:“聽說他交了辭官的奏折?”

沈淩酒望著殘敗凋零的花枝道:“是我讓人傳話的。”

“你?”

沈淩酒皺眉,“就他現在這個樣子,膚色日漸蒼白,神態也漸漸疲累,我不敢讓他再操勞了。”

蘇玉樓輕輕點頭道:“我先前給他把過脈,他體內的蠱蟲似是蘇醒有好一段時日了,不發作還好,發作之時,周身如被萬蟲齧咬,痛入骨髓。好在他意誌堅韌非常人,受這相思蠱蟲之苦仍然能堅持到現在,前兩日他腳步虛浮,我還當他是強行運用內力將蠱蟲克製住,導致的虛弱。”說著他頓了頓道:“想來這段時日,他一直在用內力壓製蠱毒,但長此下去經脈必廢,就算蠱毒不侵蝕他的五感,他活著,也會成為個活死人。”

沈淩酒聽得心頭一跳,昔日他躺在床上,了無生氣的樣子映入腦海,她隻覺手腳冰涼,隻記得這些日子她看到他的時候,他麵上都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即便額上冒汗,也笑容不減,哪裏想得到他暗中忍著劇痛。沈淩酒咬唇,“不能再煉製風露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