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還想哭嗎

當初連枝使用的那些手段,他其實心裏有數,並不是她的本意,或者不是她做的,可他那時候一心紮在他那個鮮活的表妹身上,有時候故意,有時候耍脾氣,有時候撒氣一般說著那些侮辱諷刺連枝的話,其實那時候他並非真的厭惡連枝,而是害怕。

阿酒在他心裏落下了深深的印記,那麼鮮明活躍,而連枝和她截然相反,她若是個大家閨秀他也就忍氣吞聲了,偏生是個無足輕重的侍妾,沒有絲毫背景,他那時候遭遇的挫敗便都灑在了這個女人身上,現在想來她在那樣惡劣的情況下,沒有怨恨他,而是理解他,包容他,甚至一心一意對他,他悔悟過來,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麼寶貴的東西。

那是一顆纖塵不染的心,一顆玲瓏剔透隻愛慕著他的心,但是他卻弄丟了。

等到後來傅府落魄後,他明明可以帶她走,卻用一紙休書將她推開,那一晚她的哭聲一直盤旋在他腦子裏,久久不能停歇,他其實是厭惡那樣的自己,經不起挫敗的自己,那樣卑劣隻知道用女人撒氣的自己,他自己都嫌棄,他不值得她的愛,他也不想再淪陷下去。

隻是他不知道,他早已經淪陷,而且無法自拔。

連枝不知他在想什麼,眸色有些痛苦,她微微避開他的目光,呼吸有些不穩,傅逸的臉龐一直湊近,近到那雙她肖想了許久的嘴唇也貼了上來。

兩人的身體都是一陣顫抖,連枝閉上眼睛,感受到他的舌尖舔上了她的唇瓣,沿著她的嘴唇描繪,他正要進一步時,連枝慌忙的將他推開。

連枝跑進裏屋,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傅逸追過去,還未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麵傳來了她克製不住的哭聲。

傅逸平靜的臉上出現裂痕,隔著紗帳他看到那個瘦弱的身影伏在床上哭,肩旁不停的抽動,傅逸想了想還是走進去,他拿出身上的錦帕將她扶起來,給她擦臉,“為什麼哭?我親的不好?”

連枝捂著臉,淚水決堤,她搖了搖頭,平複了許久,才哽咽著說道:“沒——沒事了。”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主動親她而已。

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嗬護關照,是她以前從未體會過的,酸澀溢滿胸腔,她怎麼都控製不住,她記得有一次她踮起腳尖想要親他一下,卻被他一巴掌打得站都站不穩。

這時阿雙挑開簾子進來,看著眼眶紅紅的連枝,她楞了一下,“小姐,你怎麼了?”

連枝抿唇笑了笑,“我沒事,你怎麼進來了?”

“吃……吃飯了。”

阿雙盯著傅逸,臉色雖然平靜,眼睛裏卻含著濃濃的攻擊性。連枝最先反應過來,她把目光移到傅逸臉上,“都別愣著了,出去吃飯吧?”

三個人一時間誰也沒動。

傅逸閉了閉眼,張開口,卻發現喉嚨都很幹澀,“走吧。”

一頓飯吃的幾個人都不安寧,菜色明明那麼豐盛,傅逸卻沒有胃口。

連枝埋著頭,一張小臉幾乎要埋進碗裏,艱難的往嘴裏送著飯粒,偶爾夾一筷子菜送到嘴裏咀嚼,卻根本嚐不出任何滋味。

吃過飯後,連枝將他送出去,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傅逸有些難以想象,連枝離開傅府後,一個人獨自撫養孩子是一種怎樣的堅強,更多的,又是一股無法確定的無力感。他很怕連枝寧願就這樣平淡辛苦的活著,也不跟他回府。

連枝和他走到一家酒館前,忽然停住腳步,“你回去吧,我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說著傅逸又往回走。

連枝無奈,隻好由著他,傅逸此刻的心境害怕多過喜悅,她經曆了那麼辛苦的歲月,會不會早就把之前對他的癡戀丟在塵埃裏,再不複返?

“連枝,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傅逸看著她,他忽然慶幸他們之間有一個孩子,他和孩子有著血緣關係,親屬關係,即使連枝不願意,他也會想盡辦法把彼此之前的聯係維持下去。

不,他會重建彼此之間的愛情。

更主要的是,他能感受到連枝對他還有愛,隻是把心塵封起來了而已,不過沒關係,他會把曾經遺失的心找回來。

連枝站在他麵前,垂著頭,糾結了好久,才開口道:“其實——我現在也過的挺好的。”

傅逸輕輕歎了口氣,“是我的錯。”

連枝有些驚訝的抬起頭。

“我那個時候說了很多渾話,傷到你了,你不肯原諒我也情有可原,我很抱歉……”

連枝被他突如其來的道歉弄的有些不知所措,隔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

“你真不打算給我機會了?”傅逸看著她一瞬間眸子哀傷的無以複加,“連枝,我們有共同的孩子,他需要一個父親,而我也需要你。”

連枝被他拉著,臉色發紅,她呐呐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半響才啟口道:“其實,在傅府的時候,我確實有過私心,希望有個孩子,用孩子束縛你,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她看著傅逸,神色間有一絲痛苦,“我還是認為,你值得更好的。”

傅逸在她臉上巡視了一圈,抿了抿唇道:“我或許以前有太多顧慮,不夠成熟穩重,可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要什麼都分不清的人了!”

連枝微微低下頭,努力忍耐著自己心頭的躁動,“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越來越好了,越來越值得人愛了。

“所以,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傅逸看著她,視線灼熱。

“好吧。”連枝回的倉促又敷衍,她不再堅持。

“你答應了?”傅逸伸手將她擁在懷裏,不顧周圍異樣的眼神,像得了至寶一般滿足快慰。

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這樣深情的他好嗎?

傅逸鬆開她,眼神裏帶了一點兒炙熱的溫度。

連枝抬起頭,還未回過神,額頭就被他親了一下。

唇帶著晚風的薄涼印在額頭,心像蝶翅般微微顫動,連枝整個人都像一尾煮熟了的蝦,傅逸親完她,有些不確定的問:“還想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