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沉默了一陣,都直勾勾的盯著盤子裏的肉,刀功驚世駭俗,切絲的肉塊,大小,長短,粗細一致,每條的長寬度都完全一樣,單看菜肴的品相,即便味道不好也該給個八十分。
“吃啊?都客氣什麼?”沈淩酒給司行儒到了一碗茶,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蘇玉樓很想告訴她,大家不吃不是因為客氣,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滄九看著眾人慢條斯理地拿起木筷,心想他們應該都不餓。
實際上所有人都看著他,等著看他吃後的效果,滄九渾然不覺,直接舀了一大勺子肉羹,往嘴裏塞去,隻咀嚼了一下,五官頓時扭曲起來。
蘇玉樓和容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就連一旁的司行儒也都……遲疑了,他看著碗碟裏的肉絲和玉米丸子以及紅薯餅,又看了看光喝酒不吃菜的沈淩酒,他筷子頓了頓,最終將沈淩酒給他夾的菜放到了嘴裏。
見他劍眉一挑,目光沉了幾分,蘇玉樓和容煥都摸不準他什麼意思,兩人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艱難的伸出了筷子。
“青桐這個紅薯餅你嚐嚐,還有這個煙熏肉絲,還有這個玉米丸子,薑絲爆炒鹿肉……”滄九很熱情的給她夾菜,很快碗就堆滿了,青桐欲哭無淚。
相比之下,容煥太子淡定多了,畢竟在西禹吃肉都是手撕的,哪裏需要烹飪這麼麻煩?撒點鹽往火上一烤,配點酒,滋味就很好了,不像大燕的人這麼講究。
容煥先是夾了一塊鹿肉吃,剛嚼了幾下,便瞪大雙眼,一股衝鼻的辛辣鋪天蓋地的襲來,他兩眼一黑,差點昏厥過去,努力吞咽下去後,也是嘴角抽搐,忽然間話都說不清楚,“這菜……這菜……”
旁邊的龐覺大驚失色,連忙撲上去,大聲喚道:“太子,太子你怎麼樣?是不是飯菜有毒?”
容煥臉紅脖子粗。
滄九坐在對麵,看了看飯菜又看了看對方,不能理解狀況,變得一頭霧水。
看龐覺一副焦急地要捅人的樣子,另一桌的沈淩酒和司行儒對視一眼,都目瞪口呆。
蘇玉樓按住容煥的肩膀,給他隨意把了一下脈象,容煥宕機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反手將他的手深情的握著,雙眼通紅,十分激動的道:“這菜……這菜實在是太好吃了!本宮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
眾人:“……”這演技好浮誇。
龐覺心有餘悸,“太子,你真的沒事嗎?”
“啪!”容煥給了他一個耳光,“你整體盼著本宮出事是吧?”
“屬下知罪,屬下這就告退!”龐覺捂著臉,委屈的出門蹲在牆角,一眾將士看了,都趕緊挺直背脊,裝作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蘇玉樓想縱然阿酒的飯,不會盡如人意,但總不會比西禹的飯菜還差吧,入口那一瞬間,他晃了晃神,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他嚐到了什麼?這是一種極其難以言說的味道……
沈淩酒看著眾人的反應,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麼,她鬱悶地撥了撥菜,“至於嗎?有這麼……難吃?”
容煥緩過來了,猛地一拍桌,怒不可遏地咆哮:“這菜真的很好吃,本宮沒有在演戲!”
沈淩酒:“……”她好像知道了什麼內幕?
她看向司行儒,司行儒端走了她的酒,笑得勾魂奪魄,“夫人的廚藝甚合本王心意,若是有個湯就更完美了。”
“哎呀,我廚房裏燉著一鍋湯!”
全場靜謐了幾秒後,她風風火火的朝廚房跑去。
她一走,其餘的人也不顧風度了,都爭先恐後的吃起來,天可憐見,已經許久沒有吃頓像樣的飯菜了。
“給我留點,你們大燕的人不能這樣!”容煥氣急敗壞,“這破筷子根本不好用!”
“這塊是我的,那個餅給我留一個……”滄九一邊給青桐夾菜,一邊著急的吼。
“你個小白臉,你吃那麼多幹什麼?也不怕撐死你!”
“反正你可以將就你們西禹的食物,幹嘛跟我們搶!”
“本宮……就搶了,你怎麼的?一個死奴才也敢跟本宮頂嘴!”
“你一個俘虜……”不等滄九說完,容煥端了一碟鹿肉跑了。
滄九:“……”
蘇玉樓:“……”
沈淩酒讓店小二和掌櫃的端湯過來時,看著隔壁桌已經空空如也的盤子,有些懵,剛才都發生了什麼?
反觀司行儒仍舊慢條斯理的吃著,桌上的菜並沒有吃多少,這時蘇玉樓也坐過來,他歎了口氣,“都是一群土匪。”
沈淩酒給他盛了一碗湯,“小心燙。”
司行儒抬起頭,不甚愉悅,涼涼的看著她,她趕緊又盛了一碗,還吹了吹,才推給他,他臉色瞬間緩和。
沈淩酒:“……”
本來騷味極重的鹿肉,不知被她怎麼處理過,入口竟然爽滑酥嫩,唇齒留香,蘇玉樓問:“何時學的廚藝?”
沈淩酒在僵持的氣氛中看向蘇玉樓,歎了口氣道:“小時候沈煜書經常不在府裏,府裏好吃的也輪不上我,那時候他忙著考取功名,無暇顧及我,我又嘴饞,便學著自己在廚房做飯了。”
“是啊,那時候最有口福的就是我了。”滄九捧著鮮美的肉湯,一臉幸福,“那時候小姐半夜餓醒了,我們便去廚房偷偷做好吃的。”
蘇玉樓輕笑,“沈煥不管你?”
“沈府遭遇大劫,我痛失雙親,二哥背負罵名,那幾年祖父自暴自棄,頹廢不堪,終日飲酒,哪能將我顧及周全?”
“沈煜書呢?沒請個可靠的人看著你?”
“那時候我哥也很不容易,想要大房振作起來,想要給我好的物質條件,隨著大房的沒落,他不管是在官場還是各色酒宴都是備受排擠,處處不招人待見,聽雨軒和驚鴻閣有今日規模,我在沈府有一席之地,便可知道,他那幾年有多努力和刻苦。當時我記得……他臨走時,想給我一錠金子都拿不出手,隻能抱抱我。”她渾不在意的說著,又喝了口酒,“有句話形容你們男人很貼切……”
“什麼話?”滄九喝著湯,含糊不清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