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帶你回家

會是太子報複昭王奪走傅家幹的嗎?這樣的話沈府是不是又要遭殃了?

昨日傅尚書傅立業被發現自盡吊死家中,這小兒子成親才三日光景,人卻突然暴斃家中,經過仵作勘察驗屍,斷定他是自盡的,這人活的好好的,突然會尋死,還是在新婚之後便急著尋死,讓人非常不可思議,唯一的解釋便是他是被迫的,所以這傅府前幾日才辦了喜事,昨日又辦喪事,現在好了……沈府也要辦喪事了!

這厄運好像會傳染一樣,這京都這下是徹底亂了,恐怕得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好過!

沈府舉家老小趕到城門口時,除了沈煥,其他人連棺槨都沒有看到便被請到了一邊,沈煥一把年紀,如今白發人見黑發人,沈煜書又是他向來疼愛的長孫,沈府唯一的後繼男丁,他也承受不住這種打擊,險些當場暈倒,十年前沈慕寒導致沈家的大劫還曆曆在目,那日的天也是跟現在一樣的陰沉,空氣裏的風,吹動的全是瘮人的血腥,沈煥悲痛欲絕的撫著棺槨,情不自禁的在想,是不是前半生他在戰場造的殺戮太重,才會接二連三的牽連後代,為什麼遭殃的都是他最疼的人呢?這不是報應又是什麼?

沈煥離開時,胸中積壓的悶氣無法排解,突然噴出一口血來,文璽隻好叫來馬車將他強行送回沈府。

沈府的人一半留在了城門口,一半隨著老將軍回去張羅後事了。

沈淩酒在城門口崩潰的哭了一日,聲音如同一塊塊被粉碎的石頭一般破裂。

掌燈時分,她哭幹了眼淚,“哥,你是不是覺得冷……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她跪在棺槨麵前,磕了幾個響頭後,起身,冷靜自持的吩咐人將棺槨送回沈府。

她不願搭乘馬車,便被昭王抱在懷裏,一步步,沉穩的走向沈府,天很沉,是一片鉛灰色的灰暗,緩緩飛過天空的鳥,如同她的表情一樣,帶著沒有窮盡的傷痛。

恢弘悲壯的場麵再次給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十年之後,人們仍然記得,那一夜,十裏長街,白衣勝雪的昭王抱著他的王妃,踏著月光悄然走過每一寸土地,諜影翩躚的兩人,仿佛從古畫中走來,踏入了滾滾紅塵中。

昭王妃閉上眼,在他懷裏輕緩的吟唱:“春城塔,歌柳匣,芳草思歸渡人家,少年樓,情卻憂,半山走來半山留,膝上琴,衣冠塚,一朝回眸魂斷頭……”

那淒絕唯美的畫麵,猶如一朵豔麗的芍藥忽然嬌俏地在人們眼前,蔓延出攝人心魄的光彩,叫人不敢直視。

如果她此刻不是昭王妃,憑借她的性格,她怕是要一步一叩首的磕到沈府了,文璽攥緊手中的韁繩,揮手,讓馬車上的棺槨徐徐前進。

那樣的撒潑,那樣的絕望,那一種在意,這樣的兄妹情誼,沒有人不動容。

這樣傷心欲絕,悲傷無助的沈淩酒是司行儒從未見過的,卸下所有防備和武裝的她,猶如發著瑩瑩波光的露珠,有些灼眼,讓人心生愛憐和疼惜,他抱著她的手緊了緊,深邃幽然的眸子漫過涼意,他突然有些嫉妒沈煜書了。

昭王都步行了,沒有人再敢騎馬搭車,蕭摯和蕭禹一同走在棺槨前麵,表情很是凝重。

沈煜書真的死了,這似乎有點難以想象,蕭摯轉眸看了一眼靜默不言的文璽,無聲歎了一口氣,這沈煜書死了……按照王妃的性格,怕是會攪個天翻地覆,而王爺顯然也不會坐視不理,昭王的女人,被欺負了,怎麼也不可能輕易揭過!

沈淩酒為沈煜書守靈了三日,念其功績,皇上頒發懿旨追封沈煜書為左羽林大將軍,以一品輔國大將軍封號下葬,賞賜陪葬物品若幹。

下葬那日,沈淩酒跪在他的陵墓前,撫摸著棺槨,說出最後一個請求,“我想……再見見他。”

幾個字,她說的是那樣吃力,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時刻牽動著人的神經。

良久,她冰涼的手,被司行儒握住。

開館的那一刻,文璽按住棺槨,沉痛道:“讓他入土為安吧,你哥為你操了一輩子的心,現在他解脫了,你就別任性了,讓他走的安心點。”

“是啊,小姐,讓主子走吧。是滄九不好,滄九沒有在主子身邊,保護好他。”

沈淩酒紅了眼眶,靜靜的看著金絲楠木棺槨,良久,她慢慢俯下身,抱住棺槨,將微微顫顫的心貼在棺槨上,“哥……要是能把你暖熱就好了。”

少時,眼淚翻湧而下,沿著漆黑的棺蓋滴入棺裏,手心所碰觸的,除了冰冷什麼都沒有!

“沈煜書,我跟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麼?你別生氣,以後我會常來看你,有什麼需要你就托夢給我,我現在有男人罩著,是昭王妃了,沒有人敢欺負我,你別跟我客氣……”

“沈煜書,這輩子你也夠窩囊的,都還沒成親就走了,回頭我多給你燒幾個紙美人兒,別說當妹子的不照顧你……”

“沈煜書,滄九回來了,他帶回了山城的桃花,你說很好看的……”

哥,在我心裏,你也從未離開過,沒有人……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沈淩酒自言自語的話,風一般回旋在山嵐裏,疼得時候,眼淚會掉下來,她便望著天空,但心中仿佛缺了很大一塊,一陣接一陣的漏著風,滿目荒涼,“沈煜書,來生……你還願意做我的哥哥嗎?”

回到昭王府後,沈淩酒變得前所未有的安靜,很規律的作息飲食起居,不流淚也不再不哭泣,原以為她發狂痛哭後,會徹底放下,卻不料越來越糟,有時候她也會笑,不過那些笑都是關於沈煜書的,笑過之後她的眼神便會漸漸變得幽深冷寂,讓人不寒而栗。

這天夜裏,沈淩酒再次夢到了沈煜書遇害的那個場景:

一片迷蒙的霧靄裏,豔紅漫天,一個身穿白衣,玄紋錦繡的男子低垂著眼瞼,他右手的長劍沾滿了鮮血,在蕭瑟的風中一滴滴往下墜落。

同樣的場景再次入夢,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滿眼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