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來者不善

“那我走了。”

看著沈夢煙消失的背影,滄九感概,“偌大的沈府,日後恐怕隻有沈老將軍和三夫人會惦記著小姐。”

其實三夫人並不是對沈淩酒格外照顧,她性子柔弱時常被姨娘欺負,又有個不省心的女兒,就連沈公明也不待見她們母女,生了個花錢的藥罐子,反倒是沈淩酒處處使小心機幫助她們母女,但三夫人做得一手好菜是真的,她小時候經常去蹭吃蹭喝,沈公明寵幸姨娘,對三夫人不聞不問,雖不至於打罵,卻也是冷淡至極。

幸得這沈夢煙心地純善,不似沈雲兮一肚子壞水。她也倒樂意和她們接近。

“難道你和我哥不惦記我?”沈淩酒瞥了他一眼。

“誰要惦記你,我就等著這一天呢,你嫁出去了,我不知道有多快活,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銀子數到手抽筋,那可是神仙一般的日子,我求之不得。”

“嗬……你提醒我了,不如把你也作為陪嫁一起嫁到昭王府吧。”

滄九笑的賤兮兮的,“想想昭王那張冰塊臉,他會同意嗎?”

“把你閹了,不就同意了。”

滄九:“……”

青葵在一旁捂著嘴巴笑,“這倒是個好主意。滄九又衷心,辦事又積極,有他跟在小姐身邊,沈公子肯定放心。”

“青葵,你閉嘴……你信不信,信不信我就……”滄九一寸寸地抬起視線,目光落在青葵圓潤可愛的小臉上。

“你就怎樣?”青葵闖蕩江湖多年,對滄九這種毛頭小子根本不放在眼裏。

“我……我就出去了!”

青葵:“……”

沈淩酒叉著腰笑得前俯後仰,她以前怎麼沒發現滄九會在姑娘麵前紅臉啊,連話都說不清楚。

滄九前腳出去,後腳便又進來一人。

來人一身乳白色常服,昏黃而柔和的光線裏,他黑發披散在肩膀上,眸光柔和似水。漆黑如墨,微微一笑,滿室清輝。

他打著折扇,看著滄九跑出去的方向問:“他怎麼了?”

沈淩酒笑得岔氣,“沒什麼,就是害羞了。”

“又拿他來打趣了?”文璽進來坐下,看著她身上的泛著金光的喜服,笑道:“這昭王出手果然闊綽。”

“對了,我哥來信了嗎?他能不能趕回來?”

“不好說,從通州過來的路道正縫暴雨時節,他的路程怕是要耽擱,看他明晚能不能趕回來了。”

青葵給文璽倒了茶,文璽淺淺喝了一口,“放心吧,你哥趕不上,還有本將軍呢?明早我過來背你上花轎。”

說完,文璽目光無意識的落在青葵手上,看著她輕重不一的細小傷口,和常年握劍磨出的繭疤,以及輕盈的步伐,眼裏閃過一瞬間的錯愕,“這婢子……”

“如何?”

沈淩酒脫了喜服從裏麵出來,挑眉問道。

“豆蔻年華,鍾靈毓秀,兩頰生暈,自有一股輕靈之氣,是個好苗子,哪裏得來的?”

“本小姐人品爆發,撿來的。”

文璽鳳眸流轉,光華點點,一派風流倜儻,他手輕叩著桌沿,粲然一笑,“我看她不卑不亢,神采奕奕,眸中剛柔並濟,眉宇間隱約有江湖豪氣,衣飾不俗,識情知禮,說不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看就是經過精心栽培的,她主子有如此手法眼界,想必也是極盡風雅超凡脫俗之人,你主人可是毒醫聖手蘇玉樓?”

青葵被文璽火辣的目光看得麵頰微紅,氣息微微不穩,這是她除了主人之外見過的第二個極為好看的男人,此人一言一行都透著渾然天成的雅致風韻,如有毫無瑕疵的羊脂美玉,心思詭譎,隻一眼便將她看了個通透,這驚人的透視能力,無不讓青葵訝異欽佩,她定了定神,輕輕行禮,“青葵以前的主人確是蘇聖,如今已是沈小姐。”

“表哥,你可以去街頭賣藝看相為生了。”

文璽收攏扇子,看著天色不早了,便起身道:“今日你早些休息,若實在睡不著,就讓滄九給你下點蒙汗藥。不然明天頂著一對熊貓眼,可討不著昭王的喜歡。”

“表哥也吃點蒙汗藥吧,養足精神,明天昭王的酒就靠你頂著了。”

文璽皮笑肉不笑,“表妹總是如此善解人意。”

沈淩酒嗔他一眼:“是善解人衣……”

文璽:“……”

文璽迎著斜陽踏出聽雨閣,正好碰上拱門外徐徐走來的男子。

文璽站定,目光投放在男人身上,微微皺眉,男人身上的錦袍有些皺,看得出是昨夜穿了沒有換下,就連眼睛下方,都有淡淡的青色,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兩人對視一眼,傅逸微微錯愕,卻又立刻釋然。

聽雨閣霎時罩著一股窒息感。

日落西斜,哪怕尚有一絲餘光也是強弩之末,橘黃色的光線把四周沉沉的景物勾勒得很不真實,整個聽雨閣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讓人喘不上氣來。

“請吧。”

文璽伸手做出邀請的動作,傅逸一怔,原以為會趕他出去,畢竟這個時候他過來看沈淩酒多少有些不合時宜,理當避嫌。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管不著自己的腳,想了一夜,他還是想趁著她嫁人之前看看她,哪怕遠遠的瞧上一眼也好。

逆光的位置讓傅逸看不清文璽臉上此刻的表情,隻能看見他頭上的銀色發簪就著夕陽微弱的光線折射出冷冷的光。

傅逸的心跳得很快,就像是脫韁的瘋馬,攪擾得腦袋一片混沌,如坐針氈。

文璽將傅逸愧疚又期待的表情盡收眼底,他收了折扇,沉默了一陣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也清楚你想做什麼。”

傅逸握緊手指,他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指尖都在顫抖。

大家同朝為官,又都在軍機處擔任要職,以前關係匪淺,可隻要關乎到沈淩酒的名譽和沈府的切身利益,那便成了純正的對手。

傅逸嗓子發幹,緩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確實不該這個時候來,但是……我相信,如果我不來見她最後一麵,我永遠都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傅逸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