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要離開了

滄九愧疚的點頭,萬死難辭其咎,悔不當初,沒有同小姐一起坐牢,沈煜書剛走,蕭摯便向書房中的司行儒彙報道:“沈煜書離開了。”

司行儒眉心染著一抹憂慮,昏黃的旭日在他的衣衫上映出一層黯淡的金邊,他沉聲問:“找到毒醫聖手蘇玉樓的下落了嗎?”

蕭摯眸色暗暗:“還沒有和他取得聯係。”

一瞬間,凜冽的寒意貫穿司行儒的胸臆,一生之中,他從未有過如此恐懼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道:“加派人手,繼續找。”

“是。”

第五日傍晚,風塵仆仆的蘇以澤穿過昭王府的水榭,走進鳶閣,眼看就要盛夏時節,他卻穿得異常厚實,走過的地方都帶著微微寒氣,讓樹葉花草不禁卷縮了葉子。

推門而入的那一刻,一陣藥苦味撲麵而來,滄九趴在沈淩酒的床邊已經睡著了,他連續熬了四天,不知不覺間便失去意識沉睡了過去。

蘇以澤走到床邊,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血色的沈淩酒,沉視良久,動手查看了一下她的強勢,她身體上的刀口已經消腫,隻是微微有點發炎,背上以及腿部都被多處縫合過,禦醫手法還是值得肯定的,刀口深得地方都做了特殊處理,線條縫合得也有利於肌膚再生,藥膏塗抹得比較均勻,除了頭其他地方都包紮的嚴嚴實實,宛如一隻即將破繭而出的蟬蛹,如果隻是皮外傷休養多日也就可以痊愈,可她失血過多,身體嚴重虧損,導致內髒缺血停滯,意識也陷入無盡黑暗之中。

他歎息一聲,從食盒裏端出一碗晶瑩剔透的碧綠色湯水,將沈淩酒扶起來,小心翼翼的用湯勺灌進去,一口氣就能喝完的湯水,他喂了一個時辰,才勉強將藥全部喂進去。

孤燈長夜,昏黃的燭光打在蘇以澤女妝的臉頰上,他幽幽的瞳孔透出一抹訣別的憂傷。

一個時辰後,沈淩酒悠悠轉醒,她睜開眼茫然的看著帳頂,直到身體恢複痛覺,她無法動彈,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她才呲牙咧嘴的抽搐嘴角,嗓子裏發出幹澀嘶啞的聲音,“救……救命啊……我被綁架了!”

蘇以澤涼涼看她,問道:“你被捅傻了?”

聽到頭頂熟悉的聲音,沈淩酒喜極而泣,“師傅……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死活。”

“你不是一早就猜到我不會袖手旁觀,才會如此膽大妄為?”

他還記得她被關進天牢前,附耳小聲在他耳邊說的話:師傅,看你本事的時候到了。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做好準備,暗示他知道他身份了嗎?

沈淩酒拉頌著耳朵,“師傅……我才剛醒來你就不能推後算賬嗎?就不能讓我先吃點好吃的嗎?就不能……”

見她越說越理直氣壯,蘇以澤突然出聲冷喝道:“夠了!”

沈淩酒心中一哆嗦,神色懨懨的閉了嘴,不用看也知道蘇以澤的臉已經由白轉黑了!她大惑不解,至於這麼生氣嗎?

痛得又不是他。

見她吊兒郎當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蘇以澤失望之極的閉上眼,直言,“你知不知道你在拿你的性命開玩笑?”

沈淩酒剛要點頭,突然發現氛圍怪怪的,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要被剝皮抽筋的錯覺。

就在她猶豫的片刻,蘇以澤再一次忍不住發飄了!!以前她沒機會見識他的凶悍和冷酷,今兒全讓趕上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他一掌滅了燭火。

掌風帶著極致的寒意,讓她縮了縮脖子。

等等……

他滅燭火做什麼?

下一秒,蘇以澤便來到她的床前,幾乎是用吼的說道:“回答我!”

耳膜都被他震得生疼,她終於回神,隔著夜色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想必是凶神惡煞,少兒不宜的!

若不是床榻結實,就要被他震塌了,沈淩酒暗暗心驚,此刻她為魚肉,惹怒發火的人是不理智的行為,她苟延殘喘道:“知道,但是……我沒想到她如此喪心病狂。”

“你明明知道她要你的命……”蘇以澤聲音越發嘶啞,唇畔一張一合間,隱忍至極,說到後麵他哽咽在喉,已是沒有辦法說出話來。

見他情緒崩潰,沈淩酒痛得發瘋的身體也無法冷靜了,她像個被寵壞的孩子,直嚷嚷:“我知道我凶多吉少,可我就算用計拖延,也隻是少挨兩刀,而且……我這不是信任你嗎?”

“信任我?看到你渾身是血的鬼樣子,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你憑什麼相信我?”蘇以澤飛快沉下臉,“你知不知道你當時就要氣絕身亡的樣子,讓沈老將軍差點召集舊部去掀了赫連府?滄九為了你幾天不吃不喝的守著?沈煜書為了你連夜跑死了三匹馬從通州回來?知不知道文璽和昭王打了一架,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幾天是怎麼熬過來的?你就那麼喜歡他嗎?哪怕與所有女人為敵?”

“我……,可是我既然選擇了去喜歡他,就要承受他身邊的一切危機,我也試過忘記他,可我做不到啊……”

“你……”

蘇以澤氣血翻湧,攏在衣袖裏的手都忍不住微微發抖。

好像被巨大的波浪衝擊,蘇以澤隻覺得微微暈眩。

也許,這就是即便她做事不顧後果,也有那麼多人守在她身邊的原因吧,坦然的說喜歡,坦然的說傷心,坦然的說承擔,坦然的說著愛和放棄,那麼的自由灑脫。讓他都不知道該罵她什麼。

他捏著眉心,呼吸急促的走到一邊,兩人都不再說話,她今日的危機沈煜書早就預料到了,她也預料到了,可她無法舍棄,亦如看到她有危險,他也會傾盡全力,不遺餘力。若昭王也在意她,那麼有昭王的庇護她情況會有好轉,可如果昭王……

“師傅,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要相信我。”

“為師自然相信你,可為師不信他。”蘇以澤反唇相譏,“若有一日,他不值得你愛,負了你,你該如何自處?”

“帶著他兒子遠走高飛,去天涯海角浪。”

蘇以澤嘴角抽了抽,罵道:“沒出息。”

口吻雖罵,卻沒了半點火氣,想來已經妥協。

蘇以澤心中自嘲的笑了笑,暗笑自己還是有點放不開,他站得太久,雙腿便如針紮一樣難受,縱然身上穿得厚實,他還是覺得冷,他麵色雪白,轉過身背對著沈淩酒坐下,到了一杯熱水捧在手裏,才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地道:“啊酒,為師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