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赫連貞兒

文璽看著她,憋著笑,放下茶杯道:“色香味雅俱全,一等茶。”

沈淩酒半垂眼眸,掏出杯底的茶葉,放了一片在嘴裏,嚼了嚼,眉頭皺得有點緊,這幾日她一到晚上便和蘇以澤學習易容之術,蘇以澤首先教她的便是聞香識人,易容術單靠人皮麵具也是不成的,同時還需要高超的化妝術進行修飾,所以他教她認識了許多香料,她嚐著這澀中帶甜,甜中有鹹的獨特味道,輕輕歎了口氣:“怎麼感覺這不是尋常茶葉,而是某種香料的葉子呢?”

這時台上的白衣女子從茶爐邊走了出來,她神情溫和而寧靜,清麗絕倫之姿如同不沾煙塵之氣的夜光琉璃,她朝幾個方向各施了一禮:“此茶名為絳靈沙,通體幽香,隻因生長在南疆大漠之中,摘取條件艱難故而少見,絳靈沙的根須是用來摻在高等香料裏供婦人使用的腮紅,民女素來喜愛製作胭脂,腮紅,便求人帶了一株絳靈沙精心栽培,隨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民女翻閱古籍,才發現其葉曬幹之後,有藥理清神之效,昔日曾是上古王室專用茗茶,可惜後來絳靈沙瀕臨滅絕,便失傳了,思及此,民女便大量收集其葉進行釀製,今日借著這個機會,一是想讓這味茶繼續傳承沿襲,二是鬥膽向昭王獻策,絳靈沙耐旱,喜棕壤漠土,而漢州幹旱已久,若普遍種植此物,釀製為茶進而販賣,則不失為一條生存之道。民女獻藝完畢,赫連貞兒獻醜了。”

原來她就是享譽天下的京都第一名門閨秀——赫連貞兒。

赫連貞兒重新戴上氈帽,走出眾人的視野,眾人方如夢初醒,席間再次爆發出一陣熾烈的掌聲。

赫連貞兒雖清清淺淺的淡出了眾人的視野,可她慧質蘭心,萬種風情的佳話很快就會傳遍大江南北,評為京都第一美人都不為過。

瞧著所有男人都盯著赫連貞兒,沈淩酒猶自蒙羞,捂著發悶的胸口,咬牙切齒的看著文璽道:“你……你再看她一眼,我就把她打暈了送你床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赫連貞兒這種女人才是男人夢寐以求的,不過表妹你也不用憂傷,你這種姿色和文化層次大概是一輩子也不會懂的。”

沈淩酒啐了他一口口水,小騷包立刻上前替沈淩酒打抱不平,“文愛卿,你真是膚淺,我家阿酒古靈精怪,隨性自然的美才是最討喜的。”

“有眼光。”沈淩酒賞了小騷包一把瓜子,一邊剝著瓜子,一邊瞄著司行儒,問道:“小騷包,依你所見,你覺得你三皇叔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皇叔……大概……不喜歡女人。”

“嗯,何以見得?”

“他既不是和尚,也沒有吃藥補腎,府中父皇送他的美妾如雲,可我從未見他寵幸任何一個女人,你說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沈淩酒呆呆地看著小騷包把剝好的瓜子殼放在她另一隻手裏。

“因為他喜歡男人啊!”小騷包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沈淩酒一噎,竟然無言以對。

“放棄吧,阿酒,你和我皇叔性別不同。”小騷包憐憫地看著沈淩酒,“你也別灰心,你還可以選擇我。”

沈淩酒心裏有萬頭神獸飛奔而過,她把瓜子殼一扔,豪言壯誌道:“我不信,待我試試。”

不等沈淩酒起身,小騷包一把拉住她道:“你若不考慮我,我便要去追求皇叔了。”

“小騷包,你確定要跟我搶皇叔?”

小騷包垂眸,努力做出一個嬌羞的樣子,道:“皇叔需要我。”

沈淩酒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差點噴湧而出,想不到她無形之中情敵竟然多到甚至要和小皇子搶男人!這是什麼世道啊?!

但是沈淩酒是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的。不知是不是赫連貞兒下手太狠,下麵很多人都自覺沉默起來,不敢上台展露了,沈淩酒望洋興歎道:“赫連貞兒這步棋確實走的高明,不僅得了名聲造福一方,還能賺錢,赫連家怕是要開一家茶樓大攬錢財了,此人不可小覷啊!”

“何止啊,我看她偷偷瞧了皇叔好幾眼,皇叔也不知羞恥的看著她,兩人勾搭成奸,裏應外合,水到渠成……”

沈淩酒方才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茶葉上麵,竟沒注意到兩人背著她眉來眼去,她下意識的摸了摸頭頂,總感覺頭頂一片青青草原,綠油油的。

“啊酒你怎麼了,火燒屁股了嗎?”小騷包看著她綠意盎然,一臉焦急的臉色,不明所以。

“自家白菜被人拱了,她能不著急嗎?”文璽悠悠的喝著茶,無關痛癢的調侃。

沈淩酒氣衝衝的,得想個法子把司行儒的心思勾引過來。

“皇叔若是被那個妖精迷住,怕是從此要告別男風之路了。”

見沈淩酒急得直喝水,小騷包痛定思痛道:“如果皇叔真要摒棄男風,我忍痛割愛寧願那個人是你,所以,啊酒我支持你。”

“我去跟她拚了!”

沈淩酒挽起袖子,一腳踩在木凳上,豪情萬丈的看著文璽道:“表哥,你馬車裏的工具借我玩玩!”

“瞧你平日憨頭憨腦的,倒是個識貨的。那可是金貴之物,你若用內力給我震壞了……”

“我就去跳禦河!”

說完沈淩酒就要去抄家夥,走了兩步,又停下道:”我的儀容有什麼不妥嗎,表哥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或許是她目光太過灼熱,文璽不禁歎了口氣道:“你這幅凶神惡煞的模樣是要去打仗麼?”

沈淩酒清咳一聲,緩和了一下僵硬的麵部肌肉,文璽輕瞥了她一下:“表哥年紀大了,見不得太血腥刺激的場麵,你悠著點!”

沈淩酒想拒絕,但還是收斂了一些氣勢,讓她看起來不是去砸場子的!

等沈淩酒回來時,發現文璽和小騷包聊得十分開心,寡言的文璽居然不嫌棄小騷包了?

沈淩酒蹲在文璽身側用商量的的口吻和不容拒絕的態度同文璽道:“表哥啊……一會兒我給你使眼色的時候,你能不能給我來個東風啊?”

“啊酒你去便是,文愛卿不行,還有我呢!”

沈淩酒直接無視小騷包,拍了個拍文璽僵硬的肩膀:“表哥啊,你後半輩子不想和我執手相看淚眼的話,最好幫我哥把我嫁出去……”

說完沈淩酒轉身就走,這時下騷包連忙衝著她的背影道:“皇嬸,你一定要把那妖孽大卸八塊,替我報仇!”

文璽:“……”

沈淩酒:“……”

場麵安靜了一柱香的時間,大家吃吃喝喝,相互結識聊天倒也沒人覺得尷尬,沒有節目了大家便等著下午的珍玩拍賣以及晚上的花燈夜會。

沈淩酒登上畫溪苑的台柱時,她匆匆掃了一眼司行儒,他正提筆在桌案上寫著什麼,眉目閑雅得宛如和氏美玉,氣度高雅得矜持又奢華,如此盛世美顏,想不遭到老少婦孺覬覦也難,禍水啊禍水!

這時她忽然發現司行儒的側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衣著華貴的男人,他手持一把白色折扇,一雙桃花眼在世家小姐身上反複流連,似乎正搜尋著感興趣的獵物。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此人便是果郡王——顏司明。

顏司明母親乃是大燕皇室第一位長公主,父親顏裕曾是司馬大將軍,戰死沙場後,先皇追封項城王,世襲罔替。

此人油嘴滑舌,不務正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就是皇家養在米缸裏的一條蛀蟲。文人雅士,世族小姐多半不與他這個青樓常客為伍。他本人卻不自知,厚顏無恥。

琴架擺好後,沈淩酒席地而坐,看著琴案上的焦尾琴,她壓抑住內心的澎湃,心裏想的是事後無論如何也要跟文璽討了這把琴。

據說這把名琴是一百年前某大師於烈火中搶救出的一段尚未燒完、聲音異常的梧桐木。他依據木頭的長短、形狀,製成一張七弦琴,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為"焦尾"。"焦尾"以它悅耳的音色和特有的製法聞名四海。

後來輾轉落入文家,成為文家祖傳之物,想來文璽是打算拿來出風頭討媳婦的,不想被她半路截胡,不過以文璽的樣貌家世,想來他是覺得她更加需要。文璽真是太仗義了!

她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彈琴了,上一次彈琴還是在二十一世紀大學琴室裏,當時是為了贏得文藝晚會的一等獎,她苦練了一年的七弦琴,以至於來到這裏後,看到琴她就想吐,沈煜書便給了她一把紫檀琴身、刻有“郾涯”字樣的琵琶,為了掩蓋她練武留下的繭巴,為了練武她忍痛接受了。

見沈淩酒開始彈琴,下麵的一些世族小姐按捺不住了,紛紛交頭接耳起來,沈淩酒其貌不揚,性格乖戾行為放蕩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些文人雅士更是覺得看她一眼都玷汙了自己的人格,若不是礙於文璽和沈府的麵子,恐怕眾人已經忍不住上來將她轟下去了。

人堆裏,傅姍看著這樣的沈淩酒,心中那股燃燒的火焰騰騰的竄起來,眼神凶狠的瞪著她,這個賤人,竟然還會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