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畫名煉獄

赫連千蕊話落,便叫了侍衛過來,其中兩人拉出小騷包,不由分說便要拔刀刻字,小騷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死抱住沈淩酒大腿,“姐姐我錯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渾了……”

下一刻,上前來拖小騷包的侍衛,被沈淩酒一腳一個踢出老遠,她一把將小騷包提起來,吼道:“別再嚎了,耳朵都聾了!”

小騷包眼睫微顫,立刻噤若寒蟬,這小家夥還真是跟她小時候被沈煜書教訓時的表情一樣慫。

“沈淩酒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出手傷人,來人……來人啊……”

傅姍扯著嗓子喊人,而赫連千蕊則被嚇傻了,她完全沒想到沈淩酒這麼粗暴野蠻。

然而不等赫連千蕊從震驚裏回過神來,沈淩酒便走到傅姍身邊揚起手腕,“啪!”的給了她一個巴掌。

傅姍被打得暈頭轉向,就連一旁的傅湘琴也吃了一驚。

傅姍捂著被打紅腫的臉,清絕的容顏上,攏滿了森冷陰驁,她怒火中燒反手就要打回去,纖嫩的手臂卻被沈淩酒大力拽著。

“你……你……”

“表妹,你別激動,我這是為你好,讓你冷靜冷靜。”看著呆若木雞的傅姍,沈淩酒一本正經地道:“你知道這小騷包,喔不……這小家夥是誰嗎,你就敢動手?”

傅姍幽暗的眸底掀起驚濤駭浪,咬著牙瞪她:“難不成還是天王老子?”

沈淩酒喃喃地回答:“不是天王老子,而是小祖宗。”

說著她放了手,看著赫連千蕊道:“他乃當今九皇子,司行穀,若你們聲張出去,不僅讓皇家蒙羞,自己也討不著半點好處,何必做兩敗俱傷的事兒呢?”說著沈淩酒咳了咳,“雖然我很同情你們被九皇子殿下摸了,但是……他畢竟年幼,尚不懂事,又誤喝了酒,一覺醒來也就什麼都忘了……”

“九皇子?九皇子怎麼會在這裏?你少糊弄我!”

“是不是等下見了昭王殿下不就清楚了?”

“那……那我們的事兒,就這麼算了?”

“剛才你們一口一個雜碎的,已經對皇家是大不敬了,這筆賬精打細算下來,恐怕吃虧的不會是小殿下吧?”

“珊兒妹妹,啊酒表妹說的不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況且今天這麼多人在,鬧出去也不好看。”

見傅姍不為所動,赫連千蕊倒是很快反應過來了,她瞧著被淚水衝刷幹淨的小屁孩,這眉眼還真有幾分像了皇上,立刻見風使舵罵傅姍出氣,“你什麼眼神,連九皇子也不認識,差點害我犯下大錯,幸好沈淩酒反應快,不然今天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我……”

不等傅姍再說什麼,傅湘琴已經將她拉走,等人都走幹淨了,小騷包終於破涕為笑,“啊酒謝謝你了,等我長大,你給我當媳婦兒吧?”

沈淩酒嫌棄的看著他道:“我要嫁的人是你皇叔,司行儒,到時候你得叫我皇嬸。”

“啊……三…三皇叔要娶你,我怎麼不知道?”

“是嗎?那你改天可得好好問問他,讓他不能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你們……你們都已經那個《賞花三十六寶鑒》了嗎?”

“嗯。”

“那我三皇叔那方麵怎麼樣?”

“哪方麵啊?”沈淩酒摸了摸下巴,瞎編亂吹敷衍道:“經久,耐磨。”

“哇……”小騷包一臉崇拜,又羞澀的樣子,“不愧是我暗戀過的三皇叔。”

沈淩酒:“……”

司行儒身側的蕭摯腦海一片空白,他深吸一口氣,把頭埋得死死的,非禮勿聽,他屏住呼吸,盡量讓神色自然,一副剛才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但是……太勁爆了好嗎?平日不近女色的殿下竟然會對一個醜女食欲大開……那畫麵太美他不敢想,他努力控製抖動的肩膀,仔細回味那經典的四個字:經久,耐磨……

司行儒漫不經心的收回目光,瞳孔暗了暗,攏起白色衣袖,森冷笑意沒入嘴角,轉身走入杏花叢。

沈淩酒帶著小騷包回到文璽的酒閣時,文璽並不吃驚,隻是淡漠的吩咐人將小騷包帶下去梳洗一番。

“你都知道了?”沈淩酒坐下去,覺得自己是多此一問,文璽既沒問她為何去了這麼久,也沒問她小騷包的事兒,顯然是知道了。她沉浸在自己的哀傷裏:“你說這小騷包是怎麼跑出來的?”

文璽沒有看她,而是淡淡道:“我派人打聽了,據說是藏身在昭王放物件的馬車裏偷跑出來的。”

沈淩酒點點頭,“那你告訴昭王了嗎?”

“嗯。”

“他怎麼說?”

“讓你好生看著,若有閃失,唯你是問。”

“噗……”

沈淩酒一口茶水噴出來,驚呆了。

文璽強壓住胸口的怒火,一臉‘你以為我願意接兩個燙手山芋’的表情?瞬間讓沈淩酒平衡了。

“對了,方才的詩文大賽誰博得頭籌了?”沈淩酒看著已經上演的琴曲,心不在焉的問。

“李宏文的長子,李垣。”

沈淩酒喝茶的動作一頓,深思起來,“這李宏文雖是京都首富,卻是不上檔次的商賈之家,想不到他兒子竟然才高八鬥博得頭籌,以後為官之路想必十分順暢。”

“就看花落誰家了。”

如此一個香餑餑,若是長得也一表人才,那便是各大家族爭相拉攏的對象。突然沈淩酒收起憂傷的神色,一臉認真的看著文璽問道:“李宏文有沒有未出閣的妹妹或者女兒?”

“想用你哥去和親啊?”

“你別說,我哥真要和親了,指不定李宏文能送一大筆嫁妝過來呢。”說不定就發家致富奔小康了。

“據我所知,昭王明裏暗裏的租鋪合算起來也是一筆富可敵國的財富,並不見得比李宏文少。”

“噗……”沈淩酒再次噴茶,因為這句話是小騷包說的,不巧的是,沈淩酒還噴了他一臉的茶水!

小騷包麵無表情的擦了臉上的茶水,看著沈淩酒悶悶地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從父皇那裏偷聽來的,這句話是赫連老賊親口……”

不等小騷包說完,沈淩酒一把將他拉進懷裏,捂了他的嘴,小騷包趁機在沈淩酒懷裏蹭了蹭,聞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馨香,一臉滿足道:“啊酒,你身上的味道和三皇叔一樣好聞,我喜歡。”

沈淩酒一臉崩潰的將小騷包從懷裏扯出來,嚴肅道:“以後這種話不準再講了,知道嗎?”

“為什麼?”

“你想啊,我以後是你皇嬸,當然不希望相公的錢財外露了,懂了?”

小騷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坐下一起嗑瓜子。

沈淩酒深深呼出一口氣,這小家夥簡直就是一定時炸彈啊!皇帝做夢大概都想不到這個幾歲的小家夥是個信息收集器,也不會對一個幾歲的孩子設防。

接下來赫連千蕊上台跳了赫連國傳統的長袖折腰舞,沈雲兮彈了一首春花秋月,傅姍展示了一副百鳥朝鳳的刺繡,董宛跳了劍舞,趙玉瓏唱了一首《夕陽簫鼓》。

這些都無甚稀奇,每年都有世家小姐在不同場合撐台表演,錦上添花而已。

期間沈淩酒一直有意無意的往昭王的方向瞟,幾度發現他隻是表情淡淡的飲著茶,臉上並無過多表情,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寧靜悠閑。

一陣掌聲之後,一個未報府邸芳名的白衣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上了台柱。她並沒有言明表演什麼,隻是讓人擺了烹飪茶水的器具。而後不發一言的坐下開始烹茶。

她戴著氈帽,看上去十六七歲模樣,即便隔著白紗也能看到她目如秋水顧盼生輝,舉手投足是極美的,眉間的氣質也風雅別致,看起來來曆不小的樣子,不等人仔細打量她,她便隱於台柱間安靜悠閑的煮著水,她的神情十分專注,天地萬物似乎與她毫無關係,她也並不關心。

很多人不明所以,以為她隻是李弘文請來煮茶的,也不再過多關注。

這時琴聲在溪水一畔響起,一個青衣布衫的年輕男子走上台柱,沈淩酒目不轉睛的將他盯著,這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可她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此人生的溫潤孱弱,一雙眸子卻盛著天地清輝,宛若黑夜中冷傲孤清的月,又似山間百折不撓的勁鬆。

他走到桌案前,屏氣凝神,提筆潑墨,一柱香後,一副大作渾然天成。

眾人伺機攀談,想來不是山水畫,便是書法了,近年來山水畫已不時興,再好的畫作也難以脫穎而出,而論書法上的造詣,昭王屈居第二,便沒有人敢稱第一,眾人各懷鬼胎都等著看這個不自量力的無名少年自取其辱。

然當男子讓人將畫作展示出來時,台下立刻響起一陣抽氣聲,現場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隨著這異常的一幕,昭王終於抬眸,將飄遠的心思收回來,目光落在台上的畫作時,他眼神變得微妙起來。

台下的人神色嚴肅,紛紛小聲議論起來,這時台上長相清秀的男子解說畫卷道:“此畫名為——煉獄。”

話畢,,四周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昭王,文璽眸色暗了一下,不過他也好奇,這明顯針對昭王,挑釁他功績權威的行為,昭王會做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