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晴從未和除了夏子悠以外的年輕異性如此親密接觸過,心一瞬間亂成了粥,臉頰也充溢著血色。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有一種喘不上來氣的焦躁感,卻不肯屈從的與他對視著,嘴角扯著挑釁的弧度。
瀟瑾被甩脫也不甚在意,邪魅一笑,“別以為本王不敢!隻是在本王查明真相之前,不想錯傷人性命!但你最好把皮給本王繃緊了,別讓本王抓住一點蛛絲馬跡,否則必不饒你!”
說著,他已經牽過了紅月,準備上馬回府。
就在此時,夏子晴如顆炮彈一般衝了上來,奮力一抓他的肩膀,猛的扭過了他的身體,緊緊薅住了他的衣領。
“你也知道真相未明?那你為什麼這麼對我?”她憤怒的咆哮著,眼底是數不盡的屈辱,“小舅母都已經接納我了,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把我想那麼壞?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說呀!”
尖銳的嘶吼聲震顫耳膜,看熱鬧的人群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對著兩人指指點點。
“這是小情侶在吵架嗎?”
“誰知道啊!就看他們時而親密,時而又跟仇人似的。”
“這騎紅馬的不是澈王嗎?他可是潔身自好的好王爺,聽說到現在還沒娶親,府上連個侍寢的丫頭都沒有!不會是這姑娘纏上多金又貴氣的澈王了吧?”
“這丫頭哪兒來的啊?以前沒見過啊!她怎麼敢這麼和澈王說話?”
“……”
人群中議論紛紛,都充滿好奇的打量著兩個人,一臉的促狹之色。
瀟瑾眉梢一冷,毫不猶豫的去撥夏子晴的手,但是她抓的太緊,連他的衣領子都要撕破了。
他不悅的嗬斥:“想被人傳出閑話嗎?還不鬆手?”
夏子晴似乎也注意到了老百姓的反應,恨恨的收回手,撇過臉,自嘲的笑:“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我的名聲毀了,你也不怕我再有什麼非分之想了!”
瀟瑾鄙夷的掃過去一眼,“本王還怕你毀了我的名聲呢!”
說完,他從容的翻身上了馬,瞅也未多瞅她一眼,策馬向澈王府奔去。
雪,越下越大了。
看熱鬧的見兩人已經不再撕扯,沒了樂趣,人群也漸漸散去了。
夏子晴孤伶伶的站在十字街頭,忽然感覺一陣茫然。
瀟瑾對她充滿了敵意,她就這麼一腔熱血的撲上來,真的對嗎?
或許,她應該找個人幫她分析分析。
可茫茫人海中,看著那些陌生的臉龐,她的心事又能向誰訴?
她在大雪中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雪都沒了腳麵,才拖著沉重的步伐漫無目的的向前走去。
出來一個多月了,她的父母、兄嫂竟無一人給她來封家書,她還真是個天涯孤客。
落寞的笑了笑,腳步不自覺的停在了澈王府門口,卻見門扉緊閉,門口隻有兩盞燈籠映著朱紅的大門和冰冷的石獅。
她躑躅要不要上去敲門,手都抬了起來,卻又無力的放了下來。
她有什麼資格走進這扇門?
從始至終,她不過是被他囚禁在府裏的一個犯人而已。
如今,他連讓她做個囚犯都不願意了,否則也不會丟下她一個人在大雪中。
她就如個孤魂野鬼般遊蕩起來,走過了燈火輝煌的鬧市,走過了溫馨寧和的小巷,不知不覺的就出了城門。
江南府,如今已物是人非,曾經高大的門庭依舊傲然挺立在風雪中,隻是門庭上的匾額早已經不是夏府二字。
她站在門前看了好一會兒,拐進了一旁的巷子。
如今這片地方已經不複原來的荒涼,夜市、酒樓、茶寮…應有盡有。
她隨意走進了一家小酒館,買了幾壇好酒和一些菜肴,又走進了一家祭品店買了些香燭紙錢,雇了一輛馬車奔著夏家祖墳而去。
荒涼的山頭上,矗立著幾座孤墳,夏子晴打發了車夫,便奔著墳地走去。
車夫好心的問:“姑娘,天快黑了,這一片不好雇車,我要不要等等你?”
馬上要過年了,都是來山上祭祖的,可這個點來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夏子晴擺了擺手,“多謝,不必了,我今晚就在這裏過夜。”
這裏埋藏著她家的先祖,還有那個她既愛著,又恨著的老人——爺爺。
在這個無家可歸的夜晚,她就好好陪著他們說說話吧。
現在,大概也就隻有這些死人願意聽她說說心裏話了,她自嘲的想著。
車夫一咧嘴,擔憂的道:“姑娘,你穿的單薄,山上的風又大,會凍病的。我看姑娘好像有心事,聽大叔的,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什麼事兒都往開了想想。”
這車夫是個熱心腸,怕她想不開尋死,想勸一勸。
夏子晴心頭一暖,轉頭綻開個明媚笑容,“謝謝你,大叔,我沒事兒。就是許久不曾來祭祖了,過來多陪老人家們說說話。”
看到她笑,車夫的心一安,憨厚的衝她也笑了笑,這才放心走了。
夏子晴站在夏震凱的墓前,拔了拔四周的荒草,這才把酒水、菜肴擺上,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九個響頭。
“爺爺,不孝孫女夏子晴來看您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祭品點燃。
明亮的火焰映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將這一方天地照的通明。
燒完了祭品,她靠坐在墓碑上,開了一壇酒猛灌了一口,眼淚簌簌而落,“爺爺,我好孤獨,好想你。”
墳地裏隻有呼嘯的山風,吹亂了她的發,也吹亂了她的心。
抬手抹去熱淚,她笑著說:“我好愛你,可又好恨你。如果當年不是你給了我那樣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我又怎麼會走上不歸路?”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不停的絮叨著,將這些年受的委屈和冷落一字不漏的都告訴給那個已經長眠地下的老人。
“其實也不能怪你,要怪隻能怪我自己不爭氣,長大的太晚!”
“對了,都忘了告訴你,我爹和我娘又生了一對龍鳳胎,長得很漂亮。還有我哥,他雖然瞎了,可現在過得也很幸福,你現在都當太爺爺了!”
“……”
夜越來越深,酒越喝越多,雪越下越大,夏子晴卻迷迷糊糊的睡倒在了墳前,大雪幾乎將她給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