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暖風綿綿,景華殿門口軟語溫儂,鳥語花香中,兩人不知不覺就站了許久。
瀟疏玨的表情怔了下,腦海中回憶起過往,神色漸漸變得坦然。
“有道理!”他似卸下了沉重的包袱,長出了口氣,“本王收到那封信後不到一個月父皇就崩逝了。那時瀟疏焰應該已經做足了萬全的準備,本王回京必被滅口。”
鳳雪汐清澈的水眸眯了眯,唇角勾起個沉涼的笑:“那封信是不是先帝寫給你的還未可知呢!”
“?”瀟疏玨腦門上頂著一個問號,“你的意思是說,這整件事就是個陷阱?”
“不無這個可能!”鳳雪汐挽住他的手臂,“先帝護子心切,明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時日無多,有心相護已是無力,怎麼可能會在那種時候召你回京?”
她率先一步向景華殿的大門邁進,“不猜了,進去問問就什麼都知道了!”
瀟疏玨緊跟上她的腳步走進大門,很快來到了關押康樂帝的房間。
康樂帝佝僂著身子縮在牆角,原本花白的頭發一夜之間全成了銀絲,像是老了十歲。
皺如桔皮的老臉抽抽著,似乎在極力忍著什麼疼痛,眉頭皺的能夾死隻蒼蠅,呼吸間夾雜著輕微的鼾聲。
看守的侍衛不客氣的上前踢了踢他,語氣惡劣的命令:“別睡了,起來!”
康樂帝吃疼,馬上睜開眼睛,未語先哼哼了兩聲,“欺君罔上,你們會遭報應的,朕一定要滅爾等九族。”
顯然,落下神壇的他還是不甘自己成為階下囚,嘴硬的威脅。
眼前有數道模糊的身影,他揉了揉腫脹的眼皮,才看清麵前的人,瞳孔急劇的收縮了幾次,嗬一聲冷笑。
“你等不及來送朕了?”
瀟疏玨鳳眸微眯,冷蔑的低頭俯視著他,“皇兄怎麼說也做了珩平八年的帝王,如今要上路,臣弟禮當相送,也不枉皇兄多年來的悉心照顧!”
“嗬…嗬嗬…”康樂帝艱難的撐起身體,重又端起帝王的架子,“朕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照顧’好你,讓你有機會從地獄裏爬回來,成為朕的心腹大患!”
瀟疏玨居高臨下的睥睨著他,邪肆冷笑:“臣弟還要感謝皇兄這些年來為臣弟打造的人間地獄!若無你,臣弟可能還練就不了如今這副金鋼不壞之身。”
兩人激烈互懟,誰也不讓誰。
康樂帝雖然怕死,可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斷無活路,索性鋼了起來,維護他身為帝王最後的尊嚴。
看著兩人因為多年積怨激烈碰撞,鳳雪汐一直沒吭聲。
直到戰火將熄,她才開口詐他,“皇上當年是讓誰模仿的先帝筆跡,給珩平王寫的信?”
康樂帝表情有一絲茫然,浮腫的眼睛眯了眯,才仿佛想起什麼,不屑的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朕為什麼要告訴你?”
那就是有了!
鳳雪汐眼睛一亮,她隻是想確定自己的猜測,以緩解瀟疏玨內心的自責。
至於這個模仿筆跡的人到底是誰並不重要。
皇帝輕蔑的語氣她就更不往心裏放了,她一個大活人才不和死人計較!
眼睛微微彎起,看向瀟疏玨時帶著一抹疼惜,“明白了?”
瀟疏玨側眸,與她的視線在空氣中糾纏,釋然了許多,“你真是本王的寶貝!”
他感慨的說道,大手不自覺的輕撫上她晶瑩剔透的臉蛋兒。
這是埋在他心底的一個結,先帝死了多久,就折磨了他多久。
而今峰回路轉,竟然被她三言兩語化解,雖然還有遺憾,卻不會再為此自責。
鳳雪汐嗔剜他一眼,“你隻是當局者迷!”
她是局外人,能保持冷靜清醒,可他不行,特別那是他珍之重之的親人。
否則就這麼一個小局,憑他的睿智精明,早該回過味來,也不必苦這麼多年。
瀟疏玨唇角輕翹,捏了捏她柔軟的小手,沒再多說,轉而吩咐侍衛:“送他上路!”
而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康樂帝的死期也到了。
侍衛得令,麵無表情的將白綾纏到了康樂帝的脖子上,兩手一較勁,白綾就被拉緊了。
康樂帝拚著最後一口氣,圓瞠著雙目嘶喊:“竊…國賊…子…你會遭…”
一句話沒等說完,就已經喊不出來了。
因為窒息,他兩側太陽穴上的血管鼓起多高,舌頭往外吐著,兩隻眼睛瞪的像是要突出來,臉憋成了紫紅色。
手腳亂踢著,鞋都被踢飛了一隻,龍袍因為大小便失禁被染濕了一大片。
勒死的過程還是很痛苦的,侍衛像是有意要折磨他,每每快要斷氣的時候,突然手勁又鬆了下來。
他大口喘息幾口,還沒等喘勻,白綾馬上又勒緊了,如此反複了數次,腿一蹬,才徹底斷了氣。
瀟疏玨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死不瞑目的屍體,冷漠的吩咐:“拖下去喂狗!”
隨著一聲“是”,兩個侍衛走上前一人提起康樂帝的一條腿,拖著向外走去。
可憐一代帝王,死後連捆破席都沒有,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鳳雪汐挑了挑眉梢,對此未置一詞,隻是雙手一直扯著瀟疏玨的衣袖。
“害怕?”瀟疏玨感覺出她抓的很緊,心疼的牽起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鳳雪汐搖了搖頭,“我隻是很好奇!”
殺人的場麵她見的多了,比這殘忍的不計其數,還不至於會讓她害怕。
“好奇什麼?”瀟疏玨眉梢微挑,拉著她向外走。
“你這麼恨他,為什麼還能和他同立朝堂三年而不動手?”鳳雪汐跟緊他的步伐。
“誰說本王沒動手?”瀟疏玨玩味的勾著唇,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他吃的那些長生丹可都是催命的毒藥!”
“我去!”鳳雪汐怪叫了一聲,“好陰險啊!”
這不典型的軟刀子殺人嗎?
憑他的醫術,想無聲無息的幹掉康樂帝太容易了,可他偏偏不讓他死的痛快。
瀟疏玨眸光一暗,突然鉗住她的下巴,危險的審視著,“現在知道本王的陰險了?以後對本王好點,要是得罪了我,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