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雲院還是第一次在寂靜的夜裏燈火通明。
為了彰顯喪禮的隆重，三姨娘在重雲院四周掛滿了白燈籠，將整個重雲院照的如同白晝。
天色還不算太晚，也就亥時一刻多點。
瀟瑾鼓了好大勇氣，才敢踏進重雲院。
鳳雪汐聽到敲門聲，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下地。
事實上，她已經猜到了是誰，避人耳目，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過來，必是瀟瑾無疑。
她是猜到了，瀟疏玨則是靠著敏銳的感觀，在瀟瑾踏進院子時，就已經察覺到了。
見她準備下去開門，他馬上耷拉下臉，蠻橫的又把她摁回到床上，“做什麼去？想把腿廢掉嗎？乖乖躺著，敢亂動，看本王不親到你下不來床！”
他故意說的很大聲，這個音量，足夠樓下的瀟瑾聽得一清二楚了。
鳳雪汐：“……”
艾瑪，人還沒等進門，就先刺激上了。
他這是有多忌諱瀟瑾？
薄嗔了他一眼，俏臉羞紅的低吼：“請講人類語言！”
瀟疏玨傲驕的橫她一眼，鼻孔朝天的哼聲：“我用的要不是人類語言，你都能聽懂，那你是什麼？”
“……”她竟無言以懟！
鳳雪汐狠剜他一眼，沒好氣的命令：“不讓我去，那你還不下去開門？”
事實證明，開門這種小活，是完全用不上他們兩個的。
莫憂早就衝到樓下，把門給開了，看到瀟瑾故作驚訝，“三皇子？您怎麼這麼晚過來了？我們爺和五小姐已經安歇了！要不，您明日請早？”
他咬字極重，尤其是說到安歇的時候，賊溜溜的眼睛泛著曖昧的光，讓人想不誤會都難。
瀟瑾臉色瞬間青白，強行擠進門，“我找汐兒有正事，閃開！”
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瀟瑾的身影便出現在鳳雪汐麵前。
而此時，瀟疏玨已經脫了靴子縮在床裏，正給鳳雪汐按摩著雙膝。
兩人之間散發著濃鬱的曖昧氣息，讓瀟瑾一雙赤紅的眸子急劇的收縮起來。
鳳雪汐知道瀟疏玨是故意的，但是並未阻攔。
瀟瑾對她什麼心思，她是知道的。
正是因為知道，才不想讓他越陷越深，讓他守著鏡花水月傷心傷肺。
他是個好男兒，值得有一個愛他的好脂粉，而不是守著她這個已經心有所屬的人。
揚起頭，鳳雪汐好奇的問：“什麼正事？如果你要說風輕語…”
不等她把話說完，瀟瑾已然打斷，“我知道你氣我，但你也不必糟蹋自己來報複我吧？”
“……”鳳雪汐懵逼臉。
她什麼時候糟蹋自己了？
見她一臉茫然，瀟瑾馬上一指瀟疏玨，“你和他一無婚約，二無媒妁，怎麼可以這樣？”
鳳雪汐皺了皺眉，不悅的問：“我怎樣了？”
“你竟然讓他上你的床！”瀟瑾幾乎是吼出來的，一張臉漲的紫紅。
她才幾歲？
過了今年的生辰才不過十四，距離及笄還有一年，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不負責任？
遲遲沒說話的瀟疏玨忽然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以為我對汐兒怎樣了？皇侄，你要不要想的這麼肮髒？你這樣想不隻是侮辱了本王，更侮辱了汐兒！”
兩人的衣衫完好，床鋪也並不散亂，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們隻是單純的在按摩。
事實上，也的確是在按摩。
瀟疏玨看著鳳雪汐那對腫脹的不成樣子的膝頭，心疼的無法形容，用特殊的手法幫她化淤消腫，並無邪念。
別的話瀟瑾都沒聽進去，但那一句侮辱了汐兒，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驚詫著眼看過去，慌亂的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汐兒…”
“我懂！”鳳雪汐不容他解釋，緊緊握住瀟疏玨的手，微微一笑，“你是為我好！不過，我認定他這個人了，禍福與共，不離不棄！”
說著，她撩起眉眼看向瀟疏玨，含情帶媚的模樣刺激的瀟瑾緊握起拳心，“你不懂！”
他壓抑的低吼破碎而出，“我知道你恨我因為紅鸞埋怨你，也恨我救了師兄！”
他激動的一拳砸在花桌上，“可紅鸞，她是我師父為了給我母妃續命養成的藥人，這次讓她來更是為了保全我的性命！我和我母妃欠了她兩條命！”
鳳雪汐愕了下，微張了小嘴兒想要解釋，卻又被漌瑾給打斷了。
“汐兒，我隻是盡一個兄長的責任！對她，我沒有任何私情，隻是單純的同情。”
鳳雪汐忽然覺得頭大，“瀟瑾，我沒想…”
瀟瑾卻根本不容她把話說完，慘笑著看她，“師兄的事，我以為你了解！即便他做出再過分的事，我也不會對他見死不救。”
這一次，鳳雪汐不急著插嘴了，靜靜的等著他把要說的話說完，也等著他把想發泄的情緒發泄出來。
果然，瀟瑾緩了口氣，便又苦澀的說道：“但是我保證，日後他不會再對你有任何威脅！他已經殘了，後半生都會活在痛苦之中，活著也是生不如死，隻當是他的懲罰了行嗎？”
閣樓之上一時寂靜無聲。
瀟疏玨尊重鳳雪汐，故而在瀟瑾絮叨著表衷心的時候，他一直沒插言，隻是眼色很冷的繼續給她揉著雙膝。
鳳雪汐似在沉吟。
良久，她沉沉一笑，“瀟瑾，你救他是情有可原，我不怪你。但你也別綁架我！他手上染著近二十條命，這些人因我而死，我若放過他，那我與畜生無異！”
頓了頓，她深吸了口氣，突然輕快起來，“我殺人，你救人，這並不衝突！但我不會對你放水。你我之間拚的就是速度，看是你救他的速度快，還是我殺他的速度快！”
“汐兒…”瀟瑾腦子有些發蒙，他從來沒聽過有這樣算賬的。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自古的道理！”鳳雪汐微抿了下唇，淡然抬頭，“我不會要求你把他交給我，但你也別試圖勸我放過他。”
不等瀟瑾的腦子轉過彎來，她又補充：“你是你，他是他！我不會是非不分將你們歸為一黨，交情不變！人，你可以繼續救，但，我殺他的心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