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法如山，概無例外。
所謂的法律不外乎人情，不過是騙騙大眾的。
事實上，沒人能淩駕在律法之上，即便有再充分的理由，也不行。
對於瀟疏玨的宣判，莫憂沒有任何怨言，甚至都不曾為自己求一句情。
他低著頭，先給瀟疏玨叩了三個響頭，慢慢抬起眼，“爺，屬下失職，願意領罰，不敢為自己辯解。不過，希望爺能給莫憂留點時間，讓屬下給五小姐賠個罪。”
從進來開始，就一直在說昨天到今天的事情，他根本沒有時間向鳳雪汐真誠的說一句抱歉。
現在快死了，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瀟疏玨不置可否，眼光轉向鳳雪汐，征求她的意見。
講真，昨天鳳雪汐是真的惱了莫憂，甚至一眼都不想看他，更不想聽他解釋一個字。
所以從江南府無功而返之後，她就把他給趕走了。
但冷靜下來之後，她又有些理解他。
封建思想荼毒的不隻是女人，同樣也有男人。
他們自小就接受這樣的教育，思想被帶歪無可厚非。
莫憂是聖母，也夠白蓮，可不管他心裏對自己有多不滿，碰上事的時候，是真能為她拚命。
好吧，也許他隻是聽命行事！
沉吟了片刻，鳳雪汐扭過臉看他，沒說話。
因為宿醉，莫憂的眼底還充斥著血絲，表情看起來有點頹迷。
他慘兮兮的勾了下唇，扯開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五小姐，莫憂是個直腸子，腦子也不夠用，昨天不明就理就指責你。對不起，莫憂知錯。”
他是跪在地上的，就衝著床的方向。
說完，他把身體側了側，衝著鳳雪汐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鳳雪汐緊抿著唇，不說話。
她在思考，怎麼救這小子一命。
瀟疏玨說過，就連他自己都要受軍法約束和製裁，更何況旁人？
現在他製裁莫憂，用的也是軍法，這個情不好講啊。
看她緊繃著臉，莫憂滿心以為她是徹底與他疏遠了，甚至連他快要死了，都不願意說出原諒兩個字。
他苦笑著抬頭，“其實你很好，真的很好。我莫憂這輩子沒佩服過女人，你是第一個。你有本事，腦子又好，性格也豪爽，不像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閨秀，整天腦子裏就算計著爭寵。”
莫憂像是臨終交待遺言一樣，滔滔不絕的講著過往，把鳳雪汐差點給誇成了神。
最後，他話鋒一轉，苦苦哀求：“五小姐，師父！所有的錯都是莫憂一個人的，我願一人承擔，求你千萬別不要爺。他對你真的很好，我從沒見過爺對誰這麼用心。你千萬別為了我這個蠢貨，和爺生氣，莫憂求你了。”
“……”瀟疏玨滯銷了？
他怎麼一副清倉大甩賣的口氣？
從始至終，一言未發的鳳雪汐輕抽著嘴角，看向嚴肅臉的瀟疏玨。
別說，主子有二哈基因，屬下跟著他學，也被帶歪了。
明明很悲傷的氣氛，她愣是感覺很搞笑。
瀟疏玨一直看著鳳雪汐，她一看過來，他的眼睛馬上柔和下來，寵溺的能掐出水來。
鳳雪汐白他一眼，然後淡淡轉頭，看向其餘六個暗衛。
這些人她不全熟，像龍方、莫忘和白同這三個，她極少接觸。
不過這些人無一不是滿臉悲痛，祈求的看著瀟疏玨。
他們沒人開口求情，隻用眼神和肢體語言表達著自己的訴求。
瀟疏玨眸光微暗，視線掃向高舉著藤鞭的六名暗衛，深吸了口氣：“執行吧。”
“爺…”六人齊呼，眼睛裏泛起淚光。
莫憂卻笑著站了起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犯了錯就要罰，你們別為難爺了。哥幾個，送兄弟最後一程吧。十八年後，我還是一條好漢，繼續做你們的兄弟！繼續跟著爺！”
話，有點悲壯，讓鳳雪汐也為之動容。
莫憂大笑著走出去，仰頭望天大吼了一聲：“來人，執行軍法！”
占夜等人也跟著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狠狠的拍了一下他肩膀，“做兄弟的送你！”
“等等！”鳳雪汐第一次開口。
七人齊齊把眼光轉回來，疑惑的看著她。
鳳雪汐卻並沒看他們，而是把眼光給了瀟疏玨，“殺莫憂，什麼罪名？”
“奸舌利嘴，鬥是攢非，無犒飲酒，令出不遵，宣調不至，貽誤戰機！條條論罪當斬。”瀟疏玨緊皺眉頭，列出軍令。
七令五十四斬？
鳳雪汐挑了挑眉，翹起唇角打量了一下房間，“你說的是軍法！可這裏不是軍營，軍法不適用。”
嗯？有門！
秦羽等人眼底都升起希望，但願爺看在鳳雪汐的麵上，能網開一麵。
瀟疏玨愕了下，眼眸柔和起來，“那依你之見，該用什麼法？”
鳳雪汐默了下，狡黠的眨眨眼，“莫憂是你王府的人，自然適用家法。”
家法？
瀟疏玨頭疼起來，扯了扯嘴角，“本王從來都是治家如治軍，沒有家法，隻有軍法。”
“那就現在想唄！”鳳雪汐說的理所當然，“你總不能以後娶了媳婦，也用軍法來約束吧？”
還有這種操作？
七暗衛下巴差點掉地上去，個個瞪圓了眼珠子。
“那你想吧。”瀟疏玨很痛快的答應，勾起的嘴角微帶戲謔，“日後就將你想出來的家法當成祖訓，傳給我們的子孫。”
“……”我靠！
鳳雪汐想罵娘，俏臉氣的漲紅，“不占便宜你能死啊？”
瀟疏玨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不占你便宜真能死。”
一天烏雲就在兩人的互懟中散開，七暗衛激動的差點跳起來。
莫憂從沒想過，他犯下六條當誅的死罪，竟然還有望活下來，激動的心“呯呯”亂跳。
這五小姐真是個天才，輕飄飄的用家法替換了軍法，就把他所有罪名都給翻篇了。
“這是你府裏的事，你自己想，跟我沒關係！”鳳雪汐氣的直哼哼。
“你是王府的主母，也是你說要製定家法的，和你無關，和誰有關？”瀟疏玨剜她。
“我不是！”鳳雪汐扯著喉嚨吼他。
瀟疏玨目光涼涼，“那好，你既然憊懶，不願擔起當家主母的重任，就還是用軍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