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一切之後,何沉煙以為完事了,卻見蕭稚突然站了出來,走到了楚驍麵前行禮。
“末將蕭稚,一定不辱使命!”
蕭稚今天也是一身鎧甲,本就活潑開朗的他意氣風發,微風吹動他頭盔上的翎羽,看起來確實比平日裏威風了不少。
此時城外隻有上千的士兵,聽楚驍說,這次集結的士兵隻是一小部分,沿途還會收納更多的人加入,每個地方都已經安排好了。
送別儀式已經結束,士兵們才轉身出發,何沉煙聽到有人已經開始悲慟起來。
何沉煙看到有不少年紀較長的男女低垂著頭,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互相傾訴,全都是已經出發的士兵的親屬。
其中有些人安慰道:“別那麼傷心了,我聽說隻是去戍守邊關,不到三年就回來了。”
“我聽說在燕王手下的士兵生活都不錯,你看隔壁老李,他兒子上個月給他寄了三十兩紋銀哩!”
三十兩銀子,對一個依靠小本買賣賺生活的家庭來說,是近乎兩個月的收成,這還不算成本。
然而才見到自己兒子離開的人根本不領情,他用力地拍開安慰他的人,悲痛地哭泣:“你就知道說風涼話!錢多又怎麼樣?那可是邊疆,生活再好,怎麼比得上家裏?”
安慰他的人麵色尷尬,手懸在半空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個人抹了把眼淚,邊哭邊說:“別把燕王說得那麼好,京城裏誰不知道他冷酷無情,成為了他的手下,我那個兒子要是犯了錯,指不定會被打得半死。”
何沉煙抬起眉頭,她就站在這個人的麵前,這個人卻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她的身份。
這人根本就沒見過楚驍吧……何沉煙心想。
那人又歎了口氣,仿佛要把內心的鬱結全都說出來:“也不知道我那個兒子到底是從哪裏聽說的,昨晚上還在家裏把燕王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一邊誇燕王的身手,還要一邊誇燕王的計謀。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麼誇過別人。你說,這燕王他有什麼好?”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不過都隻敢小聲地說,生怕站在前麵的楚驍聽見。
一切結束之後,眾人的情緒正達到高峰,還在編排楚驍的各種或真或假的事跡,何沉煙混在裏麵,忍笑忍得很辛苦。
有人發現了何沉煙的不同,一個滿臉橫肉的婦人指著何沉煙的鼻子質問道:“你!就是你!你是不是燕王的什麼人,在這裏笑什麼笑?”
何沉煙低呼一聲:“不好,被發現了。”
婦人把前麵的人扒拉開,氣勢洶洶地走到何沉煙麵前,掐著腰說:“小姑娘穿得挺體麵,怎麼這麼不學好,竟然在背地裏取笑我們?”
勉強止住了笑意,何沉煙清了清嗓子,失笑說:“這話可要說清楚啊,我沒有背地裏取笑,我是當著你們的麵笑的。”
“你……你這人怎麼回事?在這裏的哪個不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如此不尊敬我們?”
“就是啊,我們哪個不比你年長,真是太沒有教養了。”
他們這群人離楚驍比較遠,加上楚驍還在和那些士兵說話,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
何沉煙挑眉,對麵前的人說:“我有沒有教養並不是你們能說了算的,而且,即便是長輩,想要獲得別人的尊敬,首先得先審查自己不是嗎?想想你們剛剛說的話,裏麵有多少事情是你們聽說來的?”
這一席話把大多數人說得啞口無言,然而剛才站出來指責何沉煙的婦人並沒有消停下來。
“我們是聽說來的,但是這世上哪裏有空穴來風的事情?如果燕王真的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冷血,我們又怎麼會知道?”
何沉煙反問她:“那你接觸過燕王本人嗎,你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嗎?”
燕王鮮少在京城,作為平頭老百姓,幾乎是沒有機會見到,何沉煙一下就把婦人問住了。
“這世界上空穴來風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我現場給你編一個故事,把故事說得合情合理,但是毫無依據,你會相信嗎?”
婦人想都沒想,直截了當地說:“當然不會相信!”隨後她反應了過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瞬間有了底氣,“之前燕王不是還被人下了毒嘛!那要是他平日裏沒有幹缺德事,別人為什麼要找上他?”
這話說得貌似很有道理,周圍的人醍醐灌頂,又開始隨著婦人的話往下說:“就是啊小姑娘,你是不是被燕王的樣貌給迷了眼,才幫他說話的啊?”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要是他沒有得罪別人,別人怎麼可能給他下毒呢!?要我說啊,都是他活該!邊疆那麼危險的地方,他還要拉著這麼多年輕人去墊背,真是太可惡了!”
說這話的是一個大叔,他言辭憤慨,語氣激昂,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簡直是說到了這些才離開兒子的人的心坎裏。
剛才還有心情和他們講道理的何沉煙,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什麼叫拉著這些人去墊背?什麼叫被人下毒了活該!?
“你說什麼?”何沉煙氣得咬牙切齒,憤怒的她渾身散發著戾氣,甚至讓剛才還指責她的婦人不寒而栗。
大叔並沒有站在何沉煙的身邊,而是躲在人群之後,一邊抖腳一邊說著風涼話。
何沉煙雙手攥成兩個拳頭,眼神凶狠地朝著大叔望去。
周圍的人眼看著這個溫和的女子陡然間變得鋒利,都怕惹事上身,紛紛給何沉煙讓開了道路。
何沉煙走到大叔的麵前,那個大叔身材高大,大腹便便的樣子,周圍的人都離他三尺遠。
“嗬,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大叔根本就沒把何沉煙放在眼裏,他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何沉煙纖細的脖頸,不屑地笑了一聲。
這麼柔弱的脖子,他一隻手就能掐斷。
平日裏的何沉煙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但是這不意味著她不會護短。
況且這個表情囂張的大叔直往她的槍頭上撞。
“一個巴掌拍不響是吧?”
何沉煙冷言冷語地發問,大叔“切”了一聲,剛要說話,何沉煙一個巴掌就甩到了他的臉上。
“啪!!!”
一聲巨大的聲響,大叔臉上的肥肉因為巨大的力道抖了三抖,油膩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個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