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沉煙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了，從書本中抬起頭來，呆呆地看著老婆婆，呆呆地看了一眼封麵，給出了一個呆呆的回答：“大羲國通史。”
“你……”老婆婆被這個回答給噎住了，看向何沉煙的眼神裏竟然多了一絲同情，然後又重複了一遍，“你身為女子，看書有什麼用？”
這是什麼腦回路？何沉煙的眉毛擰成一個結，說：“看書還是挺有用的吧？至少可以打發一下現在的時間。”
誰知老婆婆突然冷哼一聲，自嘲道：“也是，女子看書，除了打發一點時間，還能有什麼用呢？”
蒼老沙啞的聲音喚起了何沉煙的記憶，她頓時明白了老婆婆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是說，我現在看書打發打發時間而已。不管是男是女，多看看書，總是有用的。”
“可惜你通過看書得到的學識，最後也隻能跟隨著你帶進棺材裏，別人也不會看得上眼。”
不知道這老婆婆哪裏來的怨氣和怒火，何沉煙不解地反問道：“我看書隻是因為我想看，你不是也能讀書識字嗎，而且還喜歡看話本。”
老婆婆手裏拿著的，正是剛才何沉煙剛才幫她拿下來的話本。當時何沉煙掃了一眼封麵，好像還是個愛情故事。
何沉煙的話似乎激怒了老婆婆，她“啪”地一聲關上了書，憤怒地斥責何沉煙：“看看話本怎麼了，話本也是書，難道還要低誰一等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何沉煙被眼前老婆婆的老婆婆徹底整懵了，這都哪跟哪啊？
當何沉煙想要解釋的時候，老婆婆卻把頭扭向一邊，不管何沉煙怎麼喚她，她都愛答不理，完全不給何沉煙解釋的機會。
從剛才開始，何沉煙就看出來了，這個老婆婆是一個非常任性的人，活在她自己的世界中，不會理會任何人。
說實話，這種老年人真的很難相處，何沉煙本打算不再理她，誰知這老婆婆發現自己被冷落了，還時不時“哼”一聲，故意要吸引何沉煙的注意力。
就算是鬧別扭也想得到別人的關注嗎？
何沉煙無奈，喚她她也不搭理，於是手臂撐在桌子上，用手掌拖著下巴，心裏有了主意。
“我之前聽說過一個故事，在一個小小的山澗中，住著一條活了千年的白蛇……”
這是何沉煙小時候看過的電視劇，白娘子的故事源遠流長，經久不衰，是相當經典的愛情故事。
果然，手裏拿著話本的老婆婆非常喜歡聽，身體一點一點地開始往何沉煙這邊轉過來，聽得相當入迷。
故事講到中間的時候，何沉煙看時機差不多了，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不講了？那後來呢？”故事正是精彩的時候，聲音卻戛然而止，劇情勾地老婆婆心癢難耐，忍不住回頭問何沉煙，卻發現對麵的何沉煙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老婆婆麵色一紅，想要繼續聽，又放不下心裏的高傲，半晌也不說話。
何沉煙笑了笑，又繼續剛才的開始講，老婆婆心中大喜，聽得津津有味。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後來有宮女過來找老婆婆，卻驚奇地發現，一向容易動怒的老婆婆，竟然能這麼安靜地坐在一個女子對麵。
而且更讓她們驚訝的是，竟然有人能夠忍受得了？
但是誰都清楚的是，現在一定不要過去打擾，不然肯定會被怒火波及。
白娘子的故事經過很長時間的傳誦之後，已經演變成了許多不同的版本，何沉煙挑了一個她最喜歡的版本講。
“最後白娘子被關在了塔下，她的夫君放棄了功名利祿，成為了一個掃塔的僧人，守了他的妻子一輩子。”
終於講完了，何沉煙長舒了一口氣，已經是口幹舌燥。
老婆婆還是意猶未盡，又追問道：“這就結束了？他們的後人呢？”
“額……故事裏沒有說他們的後人。”何沉煙一時語塞，想了想，又說，“這個故事隻是說白娘子和她的夫君，至於別的什麼人嘛……那就是別人的故事啦。”
“也是，雖然兩個人隔了一堵牆，但是終歸還是互相愛著對方。”老婆婆突然變得十分開明，這讓何沉煙有點驚訝，她之前還以為老婆婆會認為這是一個悲劇呢。
“沒想到你還挺會編故事的，今天也不算白來一場。”老婆婆想要站起來，一直等候在旁邊的宮女趕緊過來將她扶起，她又說，“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女子讀書有什麼用。”
何沉煙回了她一個微笑：“要是我沒有讀書識字，那剛才那個故事，又有誰能夠講給你聽呢？”
老婆婆一愣，一直繃著的嘴角忽然揚了起來，笑聲十分豪爽：“沒錯，是個機靈的小姑娘。希望下一次見麵的時候，能從你那裏聽到另一個故事。”
“也是愛情故事？”何沉煙挑眉。
“別的故事也可以，但是一定要精彩，不精彩，就唯你是問！”老婆婆佯裝發怒，眉毛豎起，眼角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就算是故事，也不能瞎說呀。”
一老一少對視著，同時大笑起來，旁邊的宮女一頭霧水，卻隻能低著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聽夠了，也笑夠了，老婆婆突然問何沉煙：“你是哪裏來的小姑娘，怎麼這般有趣？”
何沉煙坐在原處，笑眯眯地回答：“我叫何沉煙，是燕王的王妃。奶奶，你是誰呀？”
“你竟然就是燕王妃？難怪了……”老婆婆低下頭，若有所思，半晌，才抬起頭，笑著說，“你既然喊我奶奶，那之後便也這樣喊吧。時辰不早了，起來，和本宮一起用膳吧。”
本宮……奶奶！？
“你！你是太後嗎？！”何沉煙“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呆若木雞。
楚朝暉看到自家兒媳婦和他母後走到一起時，也是目瞪口呆。
“母後……你們這是？”在他的記憶中，這兩人應該是沒有見過的吧？怎麼突然走到一起了，感情還挺好的樣子？
“皇上，本宮今日去你的禦書房走了一遭，沒想到，揀著了一個大寶貝！”太後高興地看著何沉煙，親切地拉過何沉煙的手拍了拍。
本以為是哪個在宮裏閑逛的皇親國戚，結果竟然是楚驍的奶奶，何沉煙被這巨大的反差衝昏了頭腦，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隻得應和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