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隻聽得一聲細微的“啪”,他竟是直接把那個機關柄給扯斷了。
楊梓仲愣愣的看著手中的東西,一臉無辜,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裏的東西還有這麼差質量的,這下子不僅沒有打開那牆,還將機關給弄壞了,楊梓仲麵色更加的羞紅,隻覺得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都是帶著嘲笑意味的。
楚鳴隻是輕瞥一眼,而後抱著夏統天開啟了隱藏的機關按鈕,走向另一條通道。納蘭白則是扶著丁公公跟在他們身後,其餘人一一跟上,楊梓仲走在最後,朝楚鳴張牙舞爪,不過被楊青給瞪了一眼。
“嬤嬤...”楊梓仲更加的委屈了。
楊青無奈輕歎,拉著他的手像拉著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趕緊的走吧,別想其他啦。”
幾人之後來到一個岩洞中,楚鳴停下腳步,夏統天同時啟聲,“在這裏避難吧,若是現在我們出去,正趕上火山爆發就完了。”
眾人點頭,紛紛整理自己的衣衫而後坐下,王大膽則是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外衫褪下,才將顧行安放在地上安置好,他可是一直牢記楚鳴的話,若是顧行安有什麼事,他也不用活了。
下來後,夏統天第一時間跑到丁公公身邊,看著他麵色愈來愈青黑,心中一沉。
丁公公看著夏統天,扯出一抹笑意來,“殿下是真的長大啦。”
若是阿素能看見她有這麼一個乖外孫女,那一定會笑得十分燦爛,這樣一想,他的眼眶不由得有些熱,阿素也還記得他嗎?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我還沒有,公公你再多陪陪我...”夏統天聽到丁公公這句話,瞬間濕了眼眶,她通醫術,一眼就能看出丁公公現在的身體狀況。
公公他,怕是再也走不出這個地方了。
眾人也沉默,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擾到丁公公和夏統天兩人。
夏統天跪在丁公公身前,握著他的手,目光定定的看著他,但是其中隱隱閃爍著的淚水,似乎隻要丁公公再多說一句話,就被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泄了出來。
丁公公無奈一笑,目光開始漸漸的潰散,“念昔啊,咱家就這麼一次叫你的字,你知不知道你這字是咱家給你取的?念昔念昔,念那回不去的往昔啊!”
“咱家也一直沒給你說,你的眼睛,像極了你的外祖母,她也有一雙靈動又溫柔的眼睛,讓咱家無論如何都忘懷不了。”
人生隻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連江點點萍。
他記得她的眼睛,她明明死了好多年,她的眼還活著,在他的心裏。那雙眼睛替他看守著愛情。當他忙的忘了許多事,甚至於忘了她,那雙眼睛會忽然在一朵雲中,或一汪水裏,或一瓣花上,或一線光中,輕輕的一閃,像歸燕的翅兒,隻需一閃,他便感到無限的春光。
他就立刻回到那夢境中,哪一件小事都淒涼,甜美,如同獨自在春月下踏著落花。
那雙眼就像晚霞的結晶,它可以燒明了流水遠山,照明了春花秋葉,也照明了他心中的思念及眼底深處的淚珠。
他至今都記得見她的第一麵,那時山色空蒙,水光瀲灩,青荇軟泥,低柳映堤,她那種淡到極致的美,不急不躁,不溫不火,一彎淺笑,萬千深情,塵煙幾許,硬生生的擠進他的心間,烙印在腦海,從此揮之不去,甘願為她畫地為牢。
他愛她時似愛初生月,喜她時似喜看梅梢月,想她時道幾首西江月,然而想相伴一生,卻似水底撈明月。
她離開的這些年,多少寒霜,多少無奈,多少尋覓,多少心碎,都在紅塵裏風雨飄搖,悠悠彌漫。王母讓他對人生過往的雲煙,坦然麵對,任他黃昏獨憑欄,曆盡滄海桑田,他卻無法再找到像阿素那般的女子。
若思念,骨如棉,他怕思念;若思念,淚如泉,他怯思念;若思念,聲如啞,他畏思念;若思念,晝如眠,他陷思念。
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王母讓他等,等時間來消除一切,他等啊等,等啊等,一年又一年的日出月落,花開花謝,雁飛雁歸,算不算久?那其過程中的寒冷,總在孤獨的時候最難抵擋。
萬千往事就像剛剛熄滅的爐灰,微一撥還有幾絲炭火,然而還沒來得及暖一暖身便匆匆寂滅了。當所有快樂的時光都逐一變成記憶的時候,葉子亦枯了,歲月亦晚了,人,亦老了。
“世事總無常,聚散終是緣,念昔啊,咱家好像看到你外祖母了,她一如當年的年輕美麗,而我...我老了啊!”
夏統天一語不發,聽著丁公公的自言自語,泣不成聲。
他拍拍夏統天的手,示意讓她別太悲傷。
“我總要走的,但是我怕你這雙眼睛哭啊。”
他生而獨行,如今死而孤往,但是他卻一點都不後悔,他看著阿素的女兒長大,如今看著阿素的外孫女長大,他這一生,不虛此行啊!
他前半生,看盡高天飛鳥,海闊魚躍,仗劍長笑走江湖,這山長水闊的日子,因為遇見她全部都變了,若有來生,他希望,不要再遇見她。
讓這一世的恩與怨,得與失,愛與恨,都成了藏在心底深處的一道風景,細細地品味,而後變成一笑而過的淡然。
讓她來世有自己的幸福,讓他繼續孤獨,不再相遇相識,不再讓他遭受折磨。
如此,便足矣。
“公公...”夏統天悲從心來,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丁公公對她外祖母的感情是如何,如今見他說起他見到了外祖母,讓她心間瞬間像是被抽空。
在這一年又一年,一日沒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輩催一輩的歲月中,有著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的情懷,更有著一塌一身臥,一生一夢裏的幻想,丁公公到底是如何從那些悲痛中熬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