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生摘下口罩,目光惋惜的看著夏統天,尤其是看到夏統天還是個年輕姑娘的樣子,更為同情了。
她瞬間僵在原地,看著被白布蓋著的人,隻覺得渾身都掉進冰窖裏,怎麼回暖都沒用。
她還沒有找到王母口中的敵人,但是她已經經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人的離去,捏緊拳頭,心中的窒息感愈來愈明顯,明明知道有人在掌握著這一切,就像是背後有雙眼睛一直盯著她,但是每次她回望,都是很正常的場景。
“撲通”一聲,她跪在了冰冷的地板磚上,眸色悲涼卻一滴淚水都流不出來。
醫生和護士們見到這般,都不忍的歎口氣,真的悲傷不是在最絕望時撕心裂肺的慟哭,而是目光空洞的沉默不語,這姑娘這般,看來是心灰意冷了,不過也是,任誰都無法接受生命中最親密的兩人突然離世,尤其是還在同一時刻。
“別帶他們走,讓我在這裏陪陪他們。”她出聲,然而聲音卻是嘶啞的厲害,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發不出聲音那般。
她開始懷疑了,王母說的話的真假。若是王母隻是為了讓她安心找敵人而告訴她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那等到真的一切發生在她麵前,她卻是連他們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她回到現代的喜悅還沒有徹底的展現出來就被這一樁樁事情給打擊的支離破碎,此前的榮,如今的枯,還不如她跪著的地麵上的塵土,無喜亦無悲。
王母讓她靜心看這夢境,千萬別做夢中人,可是她尋不到熟悉的氣息,摸不到情思的溫度,漸漸的分不清現實虛幻,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你不是說你在我身邊嗎,為什麼此刻不出來解釋一下,我所經曆的一切,到底是在夢境還是真真實實的現實!”她低吼痛斥。
從一開始莫名其妙的回到了現代,她心中就有隱藏的不安,家中空無一人的寂寥感,師傅突然的死亡,王母含糊不清的說辭,還有他的消失,現在又是生命中至親之人的離世。
一樁樁擊垮信念的事情襲來,讓她對人生產生了懷疑。
這般滾滾紅塵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怨,隻留酸酸楚楚自己咽,隻恐真假無定局,獨留她餘生蹉跎!
醫生護士看著夏統天發狂的樣子,麵麵相覷,不知如何安慰。
而她口中的王母,此刻卻猛吐一口鮮血,從昏迷中睜開眼睛,正守候在一旁的納蘭白麵色大驚,立馬端起桌上茶杯給王母。
王母掃視一圈周圍環境,咽下茶水,擦幹淨嘴角的血跡,神情鬱鬱,他竟然醒了過來!
“王母?”納蘭白感覺到事態的不對勁。
“趕緊去看看殿下醒了沒有,我被人從她夢中踢出來了!”他說得極快,氣息還有些不穩定,捂著自己的胸口望著納蘭白,那個人,竟然也入了夢,他最終被那人發現,這下出來了,殿下就隻能靠自己悟了啊,那人是下了狠心要殺死夏統天啊!
說著,自己也從床上下來,大抵是入夢廢了他太多精力,剛下床,又一個不穩差點摔倒,納蘭白這次穩穩的扶住王母,王母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納蘭白一路扶著王母來到主殿。
“你...”老怪大紅和楚鳴正守著夏統天,此刻三人一見臉色虛弱的王母,皆道大事不好。
楚鳴梭然將目光望向夏統天,發現她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眼角隱隱有淚水流出,他眉心猛跳,心中的驚恐愈來愈大。
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能沒有她!
王母快步走到夏統天身邊,不知道點了她身上的那幾個穴位,夏統天原本緊皺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來,但是楚鳴心中的驚慌並沒有隨之淡去。
“現在著急也沒用,隻能等了,若是一月後殿下還沒有醒來,就...”
王母重重的歎一聲,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懂,因為懂,所以他這句話說出後,沒有一個人出聲。
“本尊要入夢。”
“我要入夢。”
楚鳴和納蘭白同時出聲,兩人對視一眼,表情淡淡。
王母惋惜的搖搖頭,“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支撐不了你們找到她,所以我也無能為力。”
楚鳴和納蘭白抿嘴,這種有心卻無力的感覺,真的讓人很挫敗!
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隻有一個字:等!
楚鳴不再看王母,而是轉身麵對夏統天,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讓她感受到自己的溫度和那顆期盼的心。
求你,快點醒過來。
而夏統天此刻依舊跪在醫院冰冷的地板上,目光空洞潰散。
王母沒有出現,所有的想法在此刻都變成雙刃劍,她聽見耳邊有溫柔的聲音在安慰自己,聽見車輪滾動的聲音,有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有人無能為力的痛罵,全數化成耳邊的嘈雜。
腦海中閃過很多片段,都是與師傅,與爸媽在一起的時光,那時的笑容與肆意,在現在這個場景想起,都是不盡的諷刺。
突然有一道聲音清晰的在自己耳邊響起:你做錯了,你一開始就錯了,為什麼你還要回去呢,若是你沒有被人喚去那個世界,他們根本不可能會死。
對啊,他們的死怪誰啊,怪她啊!
若是沒有去古代,她依舊是父母手中的寶,是師傅的心頭肉,出了工作室,就可以歡聲笑語,名與利雙收,什麼都不用愁,就這樣完美的過完這一輩子。
因為王母,她的一切都變了。
“哈哈哈哈哈。”她癡癲的笑,絕望的看著空蕩又悠長的走廊,身邊的醫生和護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這裏就剩了她一人。
隻有她一人啊。
突然,遠處出現了一個人影,她麻木的望著,已經沒有多餘的情感和思緒去想為什麼這個時候會出現人來,也不曾在乎自己所處的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再是氣味刺鼻的醫院,而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邊,那呼嘯張狂的風從她耳邊掠過,也無法換回她的神智,她依舊跪著,身後就是那懸崖,隻要她退後一步,就能喪命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