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王府,倪清嘉便不在前麵走,與楚玉琰並肩而行,她對這裏,依然沒什麼感覺。
深藍的天幕上,萬裏無雲,唯獨那顆永恒的太陽,一直發著熾熱的光芒。
王府的花園不算小,卻並不華麗,簡單的樹木花草,極為樸素,空氣彌漫著各種香味,花香水香,甚至還有水果的香味。
楚玉琰走著,忽又轉頭看倪清嘉,剛剛新婚的倪清嘉穿著一身楊紅水衫,色彩有些濃重,卻更襯出她身姿的嬌柔。
她長發輕挽,從院中簇簇花團旁走過,長長的衣袂在小草上輕撫,格外的清美。
楚玉琰轉頭時,靠她極近,鼻端盡是她身上清澈幽涼的淡香,一顆心在香氣有些朦朧。
站在前廳的台階上四周看,倪清嘉不由感歎,本以為樸素就是這個王府的格調,到這裏才發現,其實前院的樸素隻是對身後高雅的村托,或者也可以說的雅俗共賞。
剛才走路的時候,倪清嘉一心想著楚奕的事,根本沒太在意,現在定睛一看,不由從心底讚歎。
比起這恭親王府來,那將軍府的豪華似乎格外庸俗。後院草木蔥籠,中間藏著一個大湖,大湖逞半圓狀,中央落了一個深紅色的亭子湖水清澈見地,除了美輪美奐外,還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清涼,倪清嘉讚道:“是誰想到把這院裏弄這麼大的湖?”
楚玉琰往前走了兩步,雙腳在埋沒在青草之中,他卻恍若未覺。“母妃!”簡單的兩個字,即使倪清嘉根本不知道那是怎樣一個人,她是否接觸過,聽說過。
倪清嘉含笑,果真是個孝順的孩子。“恭親王妃果真不是個一般的人物!”一般的人物怎麼生出如此不一般的孩子呢!
楚玉琰道:“自然!”誰又知道,這世人皆知恭親王妃隻有一個,便是剛剛死在金鑾殿上的皇貴妃。
倪清嘉差點咬舌,又是個自大狂,隻得轉移話題問道:“不過這湖裏不見水草不見芙蕖,到底是用來幹嘛的呢?”
“洗澡!”楚玉琰毫不含糊。
這下倪清嘉不說話了!
楚玉琰挑了塊石頭扔進水裏,便走回倪清嘉身旁,倪清嘉淡淡一笑,覺得單論王府之景,無趣。“琰兒,我們到哪裏看王爺?”
楚玉琰忽然掉頭,別有深意看著她道:“竹林後麵。”
竹林?
倪清嘉原地愣了愣,又四處尋找了許久才看見湖的東麵有一大塊的青色樹林,大概就是楚玉琰所說的竹林了。
這王府可真夠大的!
楚玉琰可不管她在想什麼,抬步就往竹林的方向走,倪清嘉談了句這孩子態度轉變太大,便也忙著跟上。
深秋之際,竹子基本處在深綠色,雖不如新綠來的清雅宜人,但在這半蕭瑟的秋景之中也是唯一僅此的清新。
竹林後麵,是一座恢宏又典雅的樓閣,四周鬆木彎彎,木茂花繁。不過倪清嘉實在想不到,這個閣樓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欣賞風景?
未在竹林深處停留,倪清嘉隨著楚玉琰一直登上高樓,從高處俯瞰這清雅之景,滿心的愉悅。
“怎麼不見……”瑟瑟輕聲問,她沒辦法開口說祠堂,或者墳塚。
楚玉琰勾唇一笑,頷首道:“你好好看看!”
倪清嘉撇嘴,卻也未多說什麼,順著楚玉琰的目光看,可楚玉琰倒好,之間轉過頭來看著他,倪清嘉心道:真不是個消停的孩子!
不久,倪清嘉指著閣樓旁邊的小院子,淡淡問道。“是那裏麼?”
楚玉琰握著欄杆的手微微顫了顫,倪清嘉看見了,心便也跟著沉了沉,從見到楚玉琰到現在,第一次這麼緊張,見楚奕,她心底始終是抗拒的,即使那是個早已不在人世的人。
她心底認定的丈夫隻有一個便是邱辭。
良久,楚玉琰低聲道:“那是我母親的墳塚!”
倪清嘉心一抖,看了看楚玉琰,又轉頭看向與剛才那個院子相對應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個小一點,構造很奇怪的院子,轉頭看楚玉琰,楚玉琰含笑點頭。
王爺的墳塚跟王妃不在一起,甚至以這種奇怪的形式相對應,分明是降低了王爺的地位。
倪清嘉心口一滯,楚玉琰為什麼是這樣一副痛恨的表情,不應該是十分尊敬的麼?又為什麼一代親王的屍體不是葬在皇陵,而是以這種奇怪的形式放在這裏?
倪清嘉伸出手,想觸摸楚玉琰,又在半空中停止道:“莫非是楚奕為救我火燒王府,令你憎恨他?。”
楚玉琰低眸,從她淡淡的笑裏,窺見了一絲悲苦。他心頭一痛,心中微微一滯,但不影響他要說的話。“是的,我帶你來此,不過是因為你是邱辭和風清最大的弱點,我自幼便得了大索恭親王爺之銜,必不會輕易讓大索滅亡!”
在說這句話之前,他知道會給倪清嘉帶來如何的震撼,甚至他可以斷定,不用他說,倪清嘉都能想得到,不過他要的,便也是她的失望,他把實話說出來之後,她的失望。
倪清嘉看著他,神色極是平靜。“風清哥哥不過是你用來除掉皇貴妃的工具!”她不知皇貴妃是誰,隻知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
楚玉琰微微點頭。
倪清嘉不想多說,道:“我累了,想去休息!”
楚玉琰頓了頓。“好!”說完,便轉身下了閣樓。
下了閣樓的時候,倪清嘉沒有去看旁邊的小院子,隻是淡淡的瞥一眼,這裏不見得是楚奕真正的墳塚,說不懂隻是楚玉琰用來發泄仇恨的一種方式。
日光下,竹林前麵的小湖,波光粼粼,看上去十分美好。
可惜,倪清嘉已沒了那份欣賞的心,隻想著邱辭什麼時候能回府,什麼時候能來帶她走,不管現在的邱辭對她或是她對邱辭的態度如何,這個想法似乎就是天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危險的時候,就覺得邱辭能救他於水火!
湖畔不遠處,還有一處院落。院落周圍植慢垂楊柳,枝條柔柔的,隨風輕搖,婀娜動人。
越過楊柳後的柵欄,圍牆裏麵,隱約看到屋宇雅致,珠簾萃幕高張,絕對精致典雅的別院。
倪清嘉瞥了一眼,便腳步不停地跟著楚玉琰走,楚玉琰一路上半句話也不說,甚至根本不在意倪清嘉是否跟在他身後,不一會,便到一個簡撲的院落。
楚玉琰站在門口回頭看倪清嘉,倪清嘉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上前推來木門,走進去便不想出來。
倪清嘉原本沒打算讓楚玉琰進來,但是他跟得很緊,倪清嘉還不及關門,他也一步踏了進來。
打量了一下室內的狀況,他黑眸微凝,撇嘴道:“這些日子,你變住在這裏吧,若覺著無聊,我便叫羿兒來陪你!”這下也不叫二娘了。
倪清嘉點頭,叫小羿兒來,倒也不錯,這樣囚禁的生涯或許很有趣。
楚玉琰仍然站在原地不走,還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倪清嘉不好趕他,隻好問道:“小王爺還有什麼吩咐麼?”心裏已經把他當孩子看,便沒有辦法討厭,孩子都會做錯事的,而且他做的這件事從大範圍思量,也不算錯事。
“罷了,反正你也在這裏住不久了。”看了倪清嘉很久,楚玉琰低低歎道:“你好好休息,父王那邊需要收拾一下,晚上再去。”
倪清嘉坐在幾案前,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楚玉琰勾起唇角,似乎很喜歡倪清嘉這樣的表情,這個時候如果心平氣和的來講,倪清嘉或許並不算一個可恨的女人。
許久,倪清嘉沒回答,楚玉琰便一副不打算走的表情,倪清嘉別無他法,隻好道:“嗯!”
楚玉琰轉身欲走,卻又在剛要踏出門檻的時候折回來。“風情和邱辭都不會來找你,你放心吧!”。
倪清嘉一愣,他竟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那又如何?你或許不知道,就是我自己,離開這個地方,輕而易舉!”倪清嘉話說的很有底氣,心裏卻在嘀咕,邱辭和風清為什麼不會來,心虛?還是楚玉琰有足夠的把握阻止他們。
可話又說回來,倘若邱辭和風清會這麼輕易的被楚玉琰治住,那麼這仗打的還有什麼意思呢?
楚玉琰微微一笑,什麼也不說的走出去。
倪清嘉心頭亂糟糟的,簡單收拾一下,便倒頭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果真來了睡意,便沉沉睡去。
醒來時,已經到了晚上。輕輕推開軒窗,月光透過珠簾柔柔地灑在她身上。
坐下時才疑惑,睡覺時這窗子明明是開著的呀!
這個疑惑很快就從推門而進的幾個下人身上得到答案,原來她這個囚徒不僅有可愛孩童陪伴的福利,還不缺少下人伺候。
倪清嘉梳洗完畢,下人早已為她備好了膳食。她是真的餓了,昨天一天等於沒吃東西,還睡了這麼久,這樣下去,風清給的幾顆藥丸都不夠用。
倪清嘉正用著飯,忽然木門被人推開,抬頭看去便看到小羿兒站在門旁,遠遠的看著她。
倪清嘉忙放下碗筷,怎麼說來就來了?“羿兒快進來!”走過去拉宮羿的時候,外麵正好有一股寒氣掃過,再看宮羿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衫不由一陣心疼。
“羿兒娘親還沒有回來麼?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
宮羿抬頭看著倪清嘉,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