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塵緣錯 040 風雪七弦琴

京城還是深秋剛來的時候,北方已是寒風凜冽,北平雖屬北方卻不似北方那般天寒地凍,隻是昨夜突然北風呼呼,接著就下起了大雪。

店家知道這北平天氣變化無常,便在每一個客房裏麵多備了一床棉被,以備不時之需。

在寒風中蘇醒的清嘉,磕磕絆絆的從房間的箱子裏將棉被取出來鋪在床上,隻是這個時候她已經麵紅耳赤,發了高燒。

好不容易將床鋪收拾好的時候,她拿出手帕擦汗,突然又覺得十分口渴,想起桌上白天還餘下半壺,連忙往那邊走去,隻是猛一回頭,腦子一晃,整個人栽倒在地,再來,就沒有了意識。

而邱辭在與夜輕歌一席話後,回到方麵輾轉難眠,索性抱著酒壺,拿上配劍出了房間。

呼呼北風中,他醉酒舞劍。

長劍飛舞,聲音煞是好聽,隻是在那不算高的屋頂上,一切美妙的音樂最終的結果都是要被北風吞沒。

如此大的風,怕是要下雪了。

黑暗中那一抹忽明忽暗的亮白,充滿著未知的神秘。

果然,大風一停,雪花就開始飛舞,落在劍鋒上的雪花,瞬間融化,邱辭劍法精湛,來去幾個回環,那一滴白雪融化而成的水滴完好無損,在光滑的劍麵上來回滾動,仿似很小的孩子,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直嬉鬧這不停,煞是可愛。

邱辭此生隻學過三套劍法,父親的方天禦風,母親的長河留日,還有一套便是其尊師所授的書生劍法。

三套劍法,套套舞了三次,半個時辰下來,已是千餘招,等到舞到書生劍法的最後一式百無一用的時候,突然長劍一收,整個屋頂的空氣茫然回旋,他已經一躍而下,站定的正式一個人的房間,裏麵微弱的燈光還在搖曳,隻是房間裏安靜的像什麼都沒有,他仔細一聽可以感覺到清嘉那微弱的氣息。

慢慢的將長劍收回劍鞘,抬手剛欲敲門,腦中立即閃過剛才夜輕歌難過的表情,無奈的咬了咬頭,輕輕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北風突然又起,甩了他一身的雪花,轉身看了看這個天氣頗不尋常的北平,他覺得很適合自己。

隻是發了一會呆,他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間,抱著被子往隔壁走,那是夜輕歌的房間……

清嘉醒來的時候,人還躺在地上,高燒未退,頭部還被撞傷了,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她隻得輕輕的叫了聲門外正在瘋狂的敲門的人。“你自己進來吧!”敲門人的身形一頓,清嘉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卻聽窗子的地方‘砰’的一聲,然後就有一個大活人走過來將自己扶起。

沒時間讚歎功夫的好處,她連忙指著桌上的茶壺示意她現在很渴。

邱辭呆呆的看她一會兒,又連忙走過去為她倒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有些不耐煩。

清嘉眼神唯一暗淡。“昨夜不小心昏倒了!”

“什麼?”邱辭手裏茶壺一鬆,險些落到地上,清嘉隻顧著喝水,沒有看他一眼。“那些藥不是給你了麼?”邱辭小心翼翼的問。

清嘉白他一眼。“還沒來得及吃!”

邱辭頗不在意的點頭,清嘉亦不再看他,隻道:“先生有什麼事麼?”她的聲音依然很小,還粗粗的,很是難聽,隻是她自己似乎沒有察覺。

“無事!”邱辭回答的很快,本來他就沒什麼事。

清嘉輕笑。“那麼先生請回,我還想休息一下!”因為腦子昏昏沉沉的,她怕再說幾句話又會暈倒,所以她很有自知自明的讓他離開,準備好好休息一下。

邱辭淡淡的看她一眼。“那十七好好休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叫我,知道麼?”他的神情很嚴肅,清嘉暗想他是否真的信了夜輕歌的話看她今天會否病發!

清嘉愣了一下,他竟仍然叫她十七。“嗯!”平靜的回應,不帶絲毫情意。

兩個人眼神不再交彙,一個緩緩低頭,一個轉身離開。

清嘉不知是怎麼睡著的,做了一個很長很亂的夢,一覺醒來的時候滿頭大汗,看上去這一覺對她一點作用都沒有,甚至讓她更累。

神思一定,便有陣陣飯香如鼻,她吃力的下床走到桌邊,好一桌豐盛的飯菜,隻是她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然,她不會隨意對待自己的身體,拿出風清留給她的要吃上兩顆便坐下來進食。

菜很可口,隻是少了其該有的新鮮,怕是熱過好幾次,不是是誰如此細心,難道是風清已經來了?

她覺得很有可能,便隨意吃幾口就出了門,已經是酉時了,她整整睡了一天,雖然並沒有得到好好的休息,但是燒卻退了。

原本隻是隱約中聽到的簫聲隨著她前進的步伐越來越大,那是一首很歡快的曲子,她聽上去卻覺得悲哀,或者是吹簫者表達出來的就很悲哀。

她對音樂的熱情遠沒有對棋藝狂熱,所以小小的欣賞一下,便一心停留在尋找風清上。

值得一提的是,她現在住的是一個很大很雅致的客棧,圓形的小樓,中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此時正白雪皚皚,淒美至極。

踏過厚厚的雪毯,她進了花園中唯一的亭子,長長的披風拖在地上漸漸濕透。

令人驚奇的是,向來熱鬧的亭子裏此時一個人也沒有,隻是在中間擺了一家七弦琴,清嘉微一錯愕,又想風清來的話風澈也是必然要跟上的,看來是要逗她玩呢,既然如此,她怎能不奉陪呢?才子佳人,琴棋書藝,她要讓風澈知道,就憑他永遠也難不倒倪清嘉。

長袖一擺,她坐於琴前,也正是此時本該樂停聲止的簫聲音色一變,一曲《鳳求凰》躍然塵世。

清嘉輕笑一聲,指動三弦,用心而和,吹簫者聽見琴音,音樂猛的放緩,清嘉早知他會如此,三弦變兩弦,兩者配合的天衣無縫。

簫聲頓了一下有起,接連跳躍了一次,清嘉似乎真與蕭者心有靈犀,半曲下來,竟配合的奇好。

清嘉臉上輕笑一直未退,好久沒有這般暢快的彈琴了,心裏說不出的舒暢愉悅。

正當蕭者放棄相鬥,想要好好配合一曲的時候,清嘉手指漸漸變化,無形中改變了曲子,等蕭者發現的時候,《鳳求凰》已經變成了《廣陵散》。

蕭者竟未返譜,老老實實的配合著清嘉的《廣陵散》,那時候,分外安靜的客棧,被一曲《廣陵散》充斥,自然一種肅殺之氣充滿整個北平城。

清嘉自己也不知道,她不喜《廣陵散》,這次為什麼要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