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關係到婭楠的事情,本座就要管。”炎月挑眉,耍賴地攔在他們麵前。
安南佑俞冷然一笑,盡量保持自己的紳士風度,“哼哼,她的事情隨便你管不管,但你別妄想管到孤王的頭上。”意思是,他安南佑俞要做什麼,炎月管不著。
“不是還有事嗎?就先去吧。”安南佑俞一向處變不驚,沉默寡言,看到他跟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嘴鬥,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你這是想故意氣我嗎?”卵石路上,偶爾幾個忙碌的宮女從他們身邊經過,兩人之間卻是一陣靜寂,婭楠什麼都不敢說,快鬱悶死了,心裏直罵自己,尼瑪,什麼時候變這麼膽小了?聽到他這麼問,更覺得憋屈。
矢口回答:“不是!”他又不喜歡她,怎麼會吃醋,怎麼可能氣到他?說是的話,肯定是自取其辱。
“可我真的被氣到了。”尤其是安池樂說的那句話,明明是他的女人,卻跟別的男人看起來般配,無疑讓他的顏麵盡失,還有炎月對她的了解,遠勝過他這個名副其實的丈夫,其實他從來都不屑去了解別的女人,可是有了這個認知後,心裏莫名的有點小堵,她不是很喜歡他嗎?為什麼還要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
聲音小到幾近呢喃,可還是被身後的婭楠捕捉到了一點點。
“你說什麼?”
“沒什麼。”他眉峰一沉,語氣裏卻是波瀾不驚:“你跟安兒她們先回去,這兒不用你伺候了。”
“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宮女過,你別忘了,隻要你沒有寫休書,我們還是合法夫妻,站在你身旁理所應當。”三,四天都沒見了,好不容易才見到他,又怎麼能這麼輕易放他離開?
安南佑俞停住腳步,難得耐心地等著她的下文:“所以呢?”隻要她對他說一點甜言蜜語,他這次就由著她胡鬧,但……
婭楠以為這是他爆發的前兆,嘴巴張了張,終是沒有把那些調戲的話說出口,“算了,逗你玩的,我先回去了。”
如果她在轉身時,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一定不舍得如此果斷地離開。
自她出天牢起,安南佑俞對她的態度大有改觀,雖還是不曾正麵回應過她的心意,但至少不會被無視掉。
就像她目前還是在他的身邊當差,她不願在門外侯著,他允許她呆在禦書房,隻要不影響他做事。
隻是稍微一點的容許,她便會感到幸福萬分,第一次他沒有不容置喙地叫她出去,她一個人站在書架前麵傻笑了一下午,直到他看到此幕,忍俊不禁時,強逼自己不悅的皺起眉頭,惱怒地將手中的奏章摔到她的麵前,“你是不是想出去?”說完,終究沒有忍住,嘴角抽搐了好久。
“不……不是。”她連忙收斂自己,緊瑉嬌小朱唇,雙頰因忍笑而憋得通紅,卻還是極力隱忍著,這個樣子比她大方笑出來時更滑稽可人,安南佑俞懶得再理會她,徑直拿起手邊的另一本奏章看起。
婭楠拾起地上的奏章合上,恍惚間瞟到了夏侯詡的名字,以為像自己拜堂時恍惚間看到夏侯忱一樣,大概是思親心切吧,所以並沒有在意,輕手輕腳地到桌案前,擺放好。
案前的人倒也沒有在意,頭也沒轉,一直看自己手上的東西。
轉眼十二月都快過去了,午後的陽光依舊照得人暖洋洋的,婭楠身著桃紅色金線繡梅的絲質長裙,兩隻寬大的水袖端莊地垂落在身體兩邊,她坐於院內的石桌前,手執一隻雞毛筆,安池樂靜靜地在旁邊替她磨墨。
掐算了下日子,應該快要到冬至了,北方這個時候應該家家戶戶都準備好了水餃,然而南方是沒有這個習俗的。為了聊表一下自己的思鄉之情,她第一次決定給她的哥哥夏侯詡寫一封家書。
婭楠疊好信紙,卻見安池樂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墨汁溢出硯台在雪白的石桌上漾成一灘黑團,她還渾然不覺。
“樂樂?”婭楠邊拿了一張牛皮信封將折疊整齊的信放進去,邊狐疑地瞅著安池樂。
“婭楠……”安池樂愁雲滿霧,回瞅著她,猶豫了一會兒,才羞答答地說““近兩天見紅了……”
“什麼?”婭楠沒怎麼聽明白,話落瞬間反應過來,一激動,差點大聲喊出來,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她掩嘴壓低了聲音,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說?”
“嗯。怎麼辦?”安池樂本以為跟在婭楠的身邊,是最安全的,沒有想到……
“是不是這兩天累著了?”自安池樂來到湘寒宮,鸞鳳與鳴鶴便很少跟她們正麵打過交道了,她們的飲食也都是安池樂以前的婢女錦春準備的,若真是出什麼事情的話,婭楠隻能想到是母體自己不注意,隻是安池樂跟在她身邊,每天也就是為她穿穿衣服,梳梳頭發,從來沒有做什麼重活兒。
“不是。”婭楠對她無聲地保護,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懷孕這種事情我也不懂,不如找個太醫看看吧,你不要有壓力,盡量放寬心。”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婭楠第一次主動親近的挽起安池樂的胳膊,也不再用重口氣對她說話:“我扶著你進去休息會兒。”
安池樂吸了一口氣,看著婭楠,嘴巴張了張,卻又放棄了講話,任著婭楠帶她回屋。其實她想說,不管孩子健不健康她都認了,她隻是怕萬一沒有了孩子,便找不到留在湘寒宮的理由,她本不想爭個什麼,呆在這兒還能給她一片安寧,生活也不會很無聊,一想到顧惜宮被人孤立的處境,便心有餘悸,那種感覺太難受了。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婭楠沒有驚動在外殿活動的鸞鳳與鳴鶴,留下錦春照顧安池樂,親自去請了太醫後便回到自己的崗位。
柏林雙臂環胸抱劍,身形偉岸地立在禦書房門口。
“累不累啊,隻是當個保安而已,用得著這麼神經緊繃嗎?”婭楠忍不住調侃他,怎麼才離開一會兒,他便這麼盡職盡責了?站的跟個標兵一樣。
“你還說呢,擅離職守可是要受罰的,才出來多久,難道又想進去?”
聽出來他是在為自己擔心,便不好意思再逗他,乖乖站在門口,有些急不可耐地朝身後又望了望。關於安池樂的事情,她想了下,有必要跟安南佑俞說一聲,畢竟人家懷著的可是他的孩子。
“想進去就進去吧,陛下不會說你的。”
“在裏麵哪有與柏林大總管呆在一起好玩呀?你說是不是?”婭楠嬉笑道。
她還沒有想好怎麼去麵對安南佑俞,萬一他一點都不在乎,她該高興嗎?可是他太在乎呢?做女人真是難,要做一個大度的女人更是難上加難!
柏林偷瞥了一眼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婭楠,心裏像抹了蜜一樣的甜。
太醫檢查出安池樂肚子裏的孩子胎變實屬藥物所致,婭楠瞬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安池樂呆在湘寒宮,也沒有接觸外麵的什麼人,更別說吃別人的食物了,錦春是她的自己人,這樣說來,跟她接觸最多的便是婭楠了。
“太醫說這個藥物並不一定是服食之物,還有可能是與外物接觸所致……”安池樂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婭楠沉吟片刻:“待會兒找幾個懂行的過來把屋子收拾一下。”隻要找到了東西,再順藤摸瓜,應該很快就可以查到那人的。
“那太醫有沒有說你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有可能會掉,隻是那藥不好找。長在懸崖峭壁之中的子息草一年開一次花,想要摘取很困難,並且沒有人知道它真正的花期……”
她研究藥酒的時候,翻看過東陵的《藥理》,裏麵有記載,子息草的花蕊止血功效比普通的止血藥大十倍有餘,能克百種禁胎藥性,尤其是對孕婦堪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當時她還以為是誤載,她知道普通的子息草是不會開花的。
神藥往往都是很難獲得的,而安池樂的身體能夠撐過幾天?婭楠為了寬她的心,攬她入懷:“別著急,隻要世界上有這個東西存在,就一定有辦法弄到手。”
“嗯。”安池樂乖順地靠在婭楠的身上,貪戀地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她偷偷地抬眼望向婭楠滿是擔憂的眸中,心裏的某處一軟,鼻子一酸,豆大的淚珠唰的一下湧了出來,她連忙低下頭,縮進她不夠寬闊地臂彎中。
“想哭就哭出來吧。”婭楠看她這個樣子也於心不忍,總不能因為自己不喜歡別人在自己麵前哭,就讓她一直憋著心裏的委屈吧?她其實覺得安池樂還是蠻堅強的,隱忍了這麼久才哭出來,對於一個愛哭鬼來說已經是忍到極限了吧!心裏莫名的疼。不過很快,婭楠便終止了這一感覺,心想,她此時最需要的應該是安南佑俞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