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婭楠還是妥協在了瑤安的柔軟攻勢中,同時也知道了她的真實姓名——安池樂。安池樂說,她前腳剛走,他就跟著走了,她慶幸他們走的方向不同,所以才沒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麵。
又過了幾個時辰,這一拖,便過了晚飯時間,天已經全黑了。安南佑俞臨走前催促的話語還在耳邊縈繞,婭楠以當事人不方便在查案的時候出現在案發現場為由把執意要跟來的還在發著燒的安池樂攔了回去。
剛出門,一股透著分外涼意的濕氣撲麵而來,霎時間感覺到寒氣浸身,全身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從來不知安南還有這麼涼快的時候,婭楠兀自攏了攏鳴鶴披上來的披肩,大步向前。
兩個丫頭在後麵喋喋不休。
“你沒看到王後剛才站都站不穩了,哪有精力去管別人的事情?”鳴鶴憤憤不平,真不知的鸞鳳怎麼想的,天都黑了,不幫忙勸王後就算了,還添油加醋的慫恿王後去顧惜宮。
“當初把樂兒救下來的時候,王後便默允了陛下會保護她周全的,如今出了事,又怎可臨陣脫逃?陛下已經對王後下了最後通牒,明天若還找不出凶手,王後之位就要被廢了,你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麵?”雖然鸞鳳有時候令人摸不透真性情,不過此時婭楠也覺得她說的話很有道理,樹立威信的機會就此一次,向他證明自己的機會也隻此一次,如果等到王後換人,那她董婭楠便永無翻身之日了。
他不過是在找借口,宮中她無依無靠,路都還沒有認全,在短短幾天內找出真凶,實在是有點難為她了。
無月無星,夜空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湘寒宮到顧惜宮必須經過一座小花園,小花園雖不能與禦花園匹及,設施與景致卻也不賴。中央是一潭清水湖,一條上好的木質曲橋極具藝術性地坐落在湖麵上,曲橋盡頭是一座裝修精美的涼亭,婭楠雖從這裏經過幾次,卻沒有哪一次像今日這般看得仔細。
她們走至曲橋時,又密密麻麻地飄起了細雨,鳴鶴忙撐開傘,走在婭楠的旁邊,鸞鳳也撐著傘,掌燈走在她們前麵。臨近涼亭時,借著燭光,婭楠清晰的看到柱在地麵的橋墩出有一道拉長的腳印延伸到水裏,不禁開口發問:“安池樂是在這兒落水的嗎?”
聞聲,鸞鳳停下,將燈籠湊近了些,亭子頂端的三個銀漆大字“風月亭”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深昏黃的光。
“是這兒。”鸞鳳答道。
鳴鶴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先是一驚,爾後又兀自鎮定下來。
婭楠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情況吸引了去,自是沒有發現她的異常,聽到鸞鳳的回答,也蹲了下來。兀自猜想,橋上有欄杆,橋麵直接通到涼亭,橋下的土地呈下坡麵,除去雨天路滑,就算是大晴天,站在那樣的地方,也難保不會滑下水去,更何況沒有人會無聊到翻過欄杆或涼亭圍圈的休憩台置自己於如此危險的地方,就更別說是視孩子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安池樂了。
可是,安池樂並沒有說全麵,就連這麼重要的一環都省略了,她是想包庇誰嗎?
她驀地看著與她隻隔了幾公分的鸞鳳,想起袁曉婉說過鸞鳳全程在場,但是因為信任,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問過。
“鸞鳳,當時你說要幫本宮準備早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鸞鳳聞言明顯一怔,麵上劃過一絲不自然,“錦春說樂兒找奴婢有重要的事情,奴婢想到平時這個時候您都還睡著,應該不急著吃早餐,又好奇樂兒找奴婢所謂何事,所以就先跟著去了顧惜宮,去了樂兒卻說是要謝謝王後的救命之恩,奴婢不好推拒,隻好陪同她一起回湘寒宮,哪知在這裏碰到了靖婉小主,接著樂兒便落水了。”事發突然,當時的情況又緊急,安池樂具體是怎麼落水的,沒有人注意到。鸞鳳這才驚覺到自己的疏忽差點讓王後也深陷裏麵,早上袁曉婉說要她作證,看來也是別有一番用意。
“那麼早袁曉婉不睡覺,跑這裏來做什麼?”莫不是知道安池樂要來,所以早早地就在這裏守株待兔?直覺雖然袁曉婉性子火爆的有點二,但並不是愚蠢之人。
一旁焦躁不安地鳴鶴終於弱弱的開口:“她是趕在陛下醒來前去無芳宮伺候陛下,許是碰了一鼻子灰,剛好在這裏碰到她們,所以才找瑤……樂兒泄憤。”
“你怎麼知道?”婭楠和鸞鳳同時開口問。
“今早奴婢在禦書房頂班,聽姐妹們說她連門檻都沒碰著就被攆回來了。”
婭楠這才想起禦書房和那個男人的寢宮都在湘寒宮的另一邊,和去顧惜宮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是根本無法互相看到發生的情景的。除非鳴鶴知曉了什麼,故意來這裏。婭楠心裏謾罵,要不要這麼湊巧,她的兩個丫頭居然都很可疑!
鳴鶴心裏發顫,隻希望婭楠不要再問下去了,這麼容易就泄露了身份,主子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她的。
“你們知道什麼就盡快說出來。”婭楠的語氣出奇地平淡,想到這裏畢竟不是東陵,對身邊的人不能太大意,也不能完全不信任,畢竟她們並沒有把火引到她的頭上來。
兩人互看一眼,異口同聲道:“奴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想,其實也不排除安池樂陷害袁曉婉的可能,而且袁曉婉得罪過鸞鳳,找她做同夥也不是難事,可是安池樂怎麼舍得用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做賭注?突然,一個非常駭人的想法從婭楠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如果她是假懷孕,借這次落水的機會完全可以脫手,可是她卻沒有,想不通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卻是讓婭楠明白了一點,那袁曉婉是替罪羔羊,真正製造事端的是安池樂本人。
是哪個王八蛋說她老實來的?是哪個王八蛋說後宮幹淨的?在心裏把淺貞王妃罵了不下數遍,思緒才回到正題上來。
“替本宮找到錦春。”說罷,起身,腿腳發麻,眼前一黑,整個人頓時朝前栽去,強大地慣性讓她慌亂中抓住了身前的欄杆。
“啊!”誰知她把身體的重量全部寄托上去,欄杆一鬆,身體更快的朝湖中落去。
鸞鳳與鳴鶴驚呼,手忙腳亂地上前,兩人卻皆是一人隻拉到了一隻袖子。傘被移開,雨點很快澆滅了擱在地上的燈火,沒有路燈照耀的小花園裏昏暗一片,水麵上白布漂浮,黑暗中,鸞鳳與鳴鶴抬著件外衣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