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陽很快被層層卷雲吞噬。
天暗下來，映入眼簾的小半個京都恍若一副色澤濃鬱的畫。
頗有些奇異她第二個問題沒有繼續追問那個擁有金色血的女人，慕容凡還是誠實點頭：
“對。”
“王爺是不是很奇怪草民為何問這個？”
沈兮疏朗淺笑，頗有幾分倜儻之氣：
“算是附贈給王爺一個解釋吧，身在宋京的人，和您一樣，百毒不侵，但……不同的是，他的血也含有劇毒。這點草民不知王爺是否有預料，不過從那日王爺問他好不好草民判斷，您應該有所猜測。”
慕容凡頷首，沒有正麵回答。
諸多回憶和片段在腦內不停翻滾，忽然想到什麼，慕容凡臉色微變：
“此人，姓……司？”
宋京姓司的人不少，最顯赫的莫過於司氏皇族。
沈兮猶豫咬唇，心裏暗暗咒了句老奸巨猾——
隻要說是，慕容凡豈非很快就能查到老九的身份？
不過，自己若不坦誠，他又豈會全部告知？再說，要自己這些天腦補的糾葛故事差不離，慕容凡對老九應沒什麼敵意。
想到這，明眸清澈的她坦然看向慕容凡無比期待又似有猶疑的眼神，輕輕點了下頭。
一聲長歎於唇畔溢出。
負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頭又慢慢放開，慕容凡激動又不無懊惱的低語：
“本王就說她肯定還在人世間，怎麼會憑空……消失呢？原來去了宋國皇室，難怪……難怪……”
說著說著，慕容凡突然轉身，五指如鷹爪般伸過來。
沈兮忙退兩步，警覺揮出手術刀時，手被他輕鬆扼住，而他另一隻手——
猛然揭向她的發角處！
暗罵一句大意了，沈兮驚慌質問：
“王爺要幹什麼？”
手在她鬢角處堪堪停下，鬆開毫無反抗能力的她，慕容凡奪過那把鋒銳手術刀遞去眼前細細觀察，“此刀做得頗為精巧，本王從未見過，不知沈公子從何處得來？不過，本王曾聽人說昔日宋國昀王妃，也就是那位在大火中香消玉殞的沈兮似乎有差不多的刀防身……”
敢情是要扒掉自己馬甲！
盡管比想象中還是快了些，素來相信自己判斷的沈兮索性挑明：
“王爺是想說我就是沈兮吧？”
“你是嗎？”慕容凡側眸。
“這算王爺的又一個問題嗎？若算，待會我可要問王爺兩個問題了。”
沈兮牙尖嘴利的回過去。
她猜到，慕容凡肯定聯想到了什麼，否則不至於出手試探——
因此，他肯定對老九的身份也有了揣測！
將匕首甩手扔回去，慕容凡再度負手，並無任何怒意的輕嘲：
“伶牙俐齒，倒是很適合扮成商人。你回答吧，本王要確切的答案。隻有確切，後麵的事本王才能全盤托出。你既然來到周國，肯定也是為答案而來，不是嗎？咱們索性開誠布公。”
等的就是他這句“開誠布公”，沈兮飛快道：
“是，我就是沈兮！”
“委托你的人……”
“司不遇，也就是王爺日前送過國書請求襄助的大宋皇帝。”
濃眉重重挑了一記。
像是不悅她後麵的補充，慕容凡冷道：
“他生母，乃一個位份為嬪的肖姓後妃。”
“那不是他生母。”
很是佩服慕容凡隨口就能說出肖嬪的本事，沈兮沉靜如蓮：
“事實上，他得知肖嬪不是生母也是很久後才確定。王爺您想，若不是他的事，我幹嘛要假死來周？怎麼又會被林太後誆騙來此？話說，林太後通過暗棋告訴我她知道秘毒……”
“她……”
嗤了聲，慕容凡邊思考邊說：
“什麼都不知道！如你所言，他花了很久才確定生母並非肖嬪，由此可見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生母乃何人。身為他的女人，你又如何知曉他生母是金色血？既然打開天窗說亮話，沈兮，你最好一五一十全……”
“不遇的祖母，文帝的生母，老祖宗彌留之際告訴我的。”
“她……”
老祖宗的大名慕容凡耳聞頗多，那是一個精明能幹、知人善用的聰明女人，若她當年像林太後一樣想稱帝，完全可以做到，由此可見，林太後此人空有野心，卻又缺乏本事。
想起那個遲遲不肯說出魘蟲何在的瘋婦，慕容凡眼裏蕩過絲絲嫌惡，道：
“該了解的，本王差不多了解，接下來……本王給你說個故事吧。”
“故事好！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沈兮興奮得眉眼都彎了，隻是這高高城牆和呼呼寒風……
反正女子身份也曝光，她搓著雙手問：
“不過咱們能去個溫暖點的地方說嗎？比如皇上的榮正殿？”
“……”
她的得寸進尺讓慕容凡既覺得陌生又覺得冒犯，不過，一想到所有收到的消息似乎都提到過司不遇很寵這個女人，他咬咬牙問：
“你想讓皇上也聽故事？他身體孱弱，且年紀尚幼，還不到聽故事的年紀！
你要嫌冷，回本王府邸……”
“他很懂事，而且很孤獨。”
想起那團蜷縮在明黃和雪白中的小小身體，沈兮心就有些泛軟：
“王爺應知曉，魘蟲世無解，他……”
重重甩了甩袖口，又重重哼了哼，在她還拿捏不準的情況下，慕容凡居然應了，疾步下騎樓，轉身往榮正殿方向走去。
屁顛屁顛跟在後麵，沈兮抬頭看著越來越厚的雲層，默默道：
老九啊老九，得虧你的存在啊，氣焰灼人的攝政王隻怕是第一回由著別人的性子做事呢。
一來一去，差不多一個時辰。
舒服睡了這段時間的閔淨得知慕容凡要講故事，高興得像個三歲幼童。
忙吩咐太監備酒備食，被黑甲軍重重把手的榮正殿裏，故事會自此開始。
其實，故事不算很複雜，總結起來無非是一個“她愛他，但他愛她”的梗，但因為背景透出幾分神秘，又夾雜風雲變幻和種種匪夷所思，聽得沈兮和閔淨心潮澎湃——
一切的一切，要從那支神秘部落烈火族說起。
烈火族，又命烈巫族，以火焰鳳凰為圖騰，相傳隻要得到聖女信物，就擁有起死回生之力。
此族聖女，體內皆是金色血——
相傳為此族最古早的聖女，乃上古之神鳳凰化作人身與人間男子所生。
因此，每一代聖女的血皆有上古神力，與常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