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墮豔骨

“……”

如果沒猜錯,這位就是如今攝政王府公子哥中翹楚慕容羽。

他這話,真是慕容凡的意思,還是……

保持目觀鼻鼻觀心的姿勢,心潮跌宕的沈兮隻聽慕容蕊使著小性子拒絕:

“不要!我自己的客人,我自己會招待!”

“父王也是關心蕊妹被居心叵測之人誆騙,別鬧小孩子脾氣。”

似有深意的將眼神投向沈兮,慕容羽妖冶一笑:

“沈公子,你說……是麼?”

“羽公子所言極是。”

沈兮淡定迎上他意味不明的打量,好言勸說慕容蕊同意,三人一道步入王府。

攝政王府果然氣派,光是占地麵積麵積都比沈兮在宋京去過最奢華的原太子府還要大許多,再聯想到慕容凡腰間的龍符玉佩,沈兮暗暗咂舌,這慕容一族在周國,高貴顯赫不弱於皇族!

少頃,永婷院到了。

一位美貌但孱弱的婦人在丫鬟攙扶下立在門口,正是慕容蕊生母嶽倩。

她身穿丁香紫的半舊褥襖,描淡妝,看得出好好收拾過一番。

沈兮正要見禮,卻聽身旁的慕容羽又快又輕說:

“公子的命,真貴。”

“……”

沈兮下意識就往紅衣妖冶的男人看去,而慕容羽卻已兀自上前一步,拱手向嶽倩請安。

宅內爭鬥多如牛毛,在外人麵前,禮數還是要做足,更何況嶽倩無子,母女兩構不成什麼太大威脅。

嶽倩應了,發現沈兮失神,慕容蕊折回來關切的問:

“兄長怎麼了?”

“沒有。”

永婷院的花草很多,凜凜寒冬,數枝臘梅盛開。

沈兮越過慕容蕊的頭頂,瞧向一枝綠梅:

“綠梅罕見,在下多看了兩眼而已。草民沈渠,給夫人請安。”

“公子不必客套。裏麵請,羽兒,你也一起來吧。”

嶽倩溫柔淺笑,昔日綺顏玉貌盡管被病魔折磨消怠幾分,但仍看得出當年堪稱絕世的姿容,且……

沈兮總覺得她的相貌似乎在哪裏見過,有那麼兩三分眼熟。

揣著這個小小疑惑,她跟著嶽倩和慕容蕊往裏麵走,慕容羽則稍領前兩三步走在前麵。

鮮豔紅衣擺出的弧度,時不時飄入眼底。

聯想到慕容羽方才似乎壓根沒說過的那一句,沈兮腦海有些亂——

這丫的妖孽男,難不成認識自己?

還是認識從前的沈渠?

命真貴是啥意思?

片刻,內院到了。

和整個王府的輝煌顯赫相比,永婷院顯然有些小寒酸,比當初自己的如意院還要遜色幾分。

坐定,上茶,寒暄幾句,慕容蕊按捺不住睨向慕容羽:

“羽哥哥還不走?”

“蕊兒,不得無禮。”

嶽倩忙輕嗬,“哪有將客人往外攆的道理,何況羽兒難得過來?”

“父王讓羽哥哥送兄長和我進來,這不是送到了麼?”

慕容蕊牙尖嘴利的反駁,“實不相瞞,今日兄長是要替母親診病,羽哥哥留在此處怕是不太方便。如果羽哥哥覺得還是不放心,又或者不能向父王複命,請放心,等父王回來我會親自與父王說明。”

自始至終,慕容羽含笑如春。

他近乎寵溺的看向妹妹,溫柔嗔道:

“倩姨聽聽,蕊妹這張小嘴,可真是得理不饒人。也罷,我還是走吧,免得待會兒蕊妹去跟父王告狀。”

說罷,慕容羽起身拱手,衣袂飄飄走了。

臨走前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慕容蕊,似乎還沉浸在兄妹鬥嘴的氛圍當中,隻是,沈兮卻明白,他那一記眼神,實則是落在自己身上,因為他和慕容蕊幾乎算坐在一處。心裏難免打了個突突,沈兮暗暗告誡自己小心此人。

慕容羽走了,進入診病環節。

大概考慮到女兒尚未出閣,嶽倩吩咐她去廚房盯一盯丫鬟們備膳。

廳裏隻剩下兩人時,她卷起衣袖,露出截依然白皙細膩的手腕:

“聽蕊兒說,沈公子乃宋人,家中經商,如何也懂得醫術?”

“這個……”

細心掏出薄如蟬翼的絲帕搭上她的手,沈兮凝神診脈,“就要從家母從前也老是纏綿病塌說起,當時在下每日侍候湯藥,跟著不少大夫多少學了些。俗話說,久病成良醫,天下事皆逃不過一個勤學好問,夫人以為如何?”

“難怪你會幫助蕊兒,原是……”

同病相憐四個字被嶽倩一帶而過,她溫柔如水的眼神裏多了些欣賞。

片刻,又問:

“蕊兒還說公子去過京城,和皇族也有結交?”

“略有些交情罷了。”沈兮謙遜笑答。

“宋京風物如何?”

既是閑聊,也是想消除她心底疑慮,沈兮有一搭沒一搭和她閑聊,隻是,隨著指尖的感覺逐漸清晰明朗,她心裏已悄悄掀起不小的浪潮——

所謂的病魔纏身多年,其實是中毒!

此毒名墮豔骨,俗稱豔骨,專門用於女子,一旦入體,輕者不能與男子行周公之禮,重者則胞宮腐爛,活生生疼痛而死。

十分陰毒!

亦十分殘忍!

忍不住深深看了眼這位並無任何怨毒陰鬱之色的女人,沈兮忽然間福至心靈——

總算知道嶽倩為什麼看起來眼熟了。

她的輪廓和眉眼,分明和被珍貴妃放火燒死的曲昭容有那麼一兩分重合度!

相比曲昭容年輕絢爛如花,她身上多了種秋葉之靜美,因此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柔和親切,好像自帶一股令人安心的魔力。如此宜室宜家的溫婉感,實在難和消息中曾經名動一時、明豔無雙的玉芙蓉聯係起來。

優雅緩慢放下袖卷,嶽倩笑問:

“可曾診出什麼?我這是氣血兩虛的老毛病了,偏生蕊兒不信,一年四季都在為我求醫。”

伸手將雪白絲帕疊好。

聽得這句,沈兮驀然抬眸:

“夫人莫非知道自己中的什麼毒?”

“什麼中毒?”柳葉眼心生出絲絲漣漪,嶽倩掩飾,“說了隻是……”

“夫人以為自己瞞住了蕊小姐嗎?”

從那天懸壺堂陳述病症來看,她分明知道得一清二楚!

嶽倩愕然。

旋即,白雪般剔透的臉染上兩抹詭譎的紅,既警察又羞惱的問:

“她跟公子胡言亂語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