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識得此蟲？”
三個人不約而同看向眉目凜然的女子，全不想再多瞧一眼可怖蟲屍。
上下左右端詳半晌，沈兮吩咐半夏去東廂拿護目鏡和手套。
她本人則凝神片刻，之後從如意錦囊掏出一個又一個裝有溶液的瓶子。
夜梟被她這一手驚呆，看得眼睛都不眨，猶豫著要不要問錦囊裏是否能變出燒烤山雞。
不過，見司不遇冷峻如鐵，咽口水的他識時務沒作聲。
穿戴完備，沈兮開始調配藥液。
見她全身心投入，司不遇領著夜梟去外麵說話。
少頃，厲挽瀾到了，迫不及待問：
“王爺！帶回來的什麼？”
“蟲子屍體。”
揮袖示意夜梟可以去廚房找半雪再拿食物，司不遇俊眉深皺：
“你能猜出厲擎的意思嗎？”
“蟲屍？”厲挽瀾莫名其妙，有些懷疑厲擎是否大題小做。
將黃誌的首級送回來，不比一條蟲子更好？
千裏迢迢的，搞什麼把戲？
負手身後，立在懸燈下的司不遇擰眉解釋：
“我剛才仔細詢問過夜梟，他說趕到時，黃誌已亡，其擁簇要麼死要麼被控製，是厲擎親手了結他性命。至於兩人如何對戰，他和周公公未親眼所見，情況轉好，他們兩又著急往回趕，厲擎於是讓他帶回來這個。”
“請恕臣……”
“王爺，王妃請您和大將軍進屋說話。”
吱呀一聲，半夏恭謹出來，兩人前後腳進去時，她細心守在門口，同時朝一般藏匿在樹椏間的陸流雲招手，示意他也守過去。
瞥見這幕，司不遇知道，那條蟲可能大有來頭。
屋內彌漫著複雜又難聞的氣味，厲挽瀾還想去看，鐵木盒內已空。
沈兮正在淨手，聞聲回眸：
“是魘蟲。”
“什麼？”
兩個大男人麵麵相覷，尤其厲挽瀾。
他驚奇看著沈兮罩在美目上的東西，滿臉問號。
“這是護目鏡，用來保護眼睛。”
大將軍傻呆純的模樣，實在好笑。
擦幹手，她摘下遞去他麵前示意可看，“說回魘蟲。這東西我從前隻在古籍上看到過記載，從未見過實物，也從不知道……它是真存在。根據所掌握的情況，此蟲更通俗的名字應該叫傀儡蟲，它能寄住在人腦，從而控製人的思想和行為。這種情況，又被稱之為傀儡術。”
司不遇俊容驚愕——
這是繼逍遙散之後，聽到最為奇詭的東西了！
一旁的厲挽瀾更是“啪”將質地陌生的護目鏡掉去地麵，搶先指著太陽穴問：
“蟲子住在人腦裏？還能控製人的思想？”
“通俗解釋就是這樣。”
從前研究所藏有大量古籍，沈兮閑來無事就會躲去裏麵翻看。
除開漲知識，很多東西她都當做天方夜譚和神話故事來看，卻沒想到……
這種號稱發源於古日國，邪惡殘毒的東西居然真存在！
更刷新認知的是，現在的世界應並無古日國，魘蟲也出現了！
厲挽瀾震驚得嘴都合不攏，一屁股跌坐繡凳：
“難道……”
黃誌乃繼母黃彤族人，刻板執拗，偶爾有些倚老賣老。
但，他的武藝和經驗也曾讓厲挽瀾受教良多。
英氣逼人的虎目飄出一絲不忍，司不遇見狀，接過他未說完的話：
“難道這東西，是有人故意下在黃誌體內？”
“極有可能。”
揚聲吩咐半夏去東廂房招來消毒液，心中同樣震驚盤旋的沈兮坐去兩人對麵：
“若是這樣，也就能解釋黃誌為什麼突然無端翻臉，也能解釋……
厲擎為何避人耳目隻將這東西交給夜梟讓他務必帶回來。古籍上說，宿主一旦死亡，魘蟲就會開始啃噬人腦，直到將裏麵所有東西啃噬幹淨，再從後脖撕扯皮肉竄出來。如果沒猜錯，厲擎應該是親眼看到魘蟲從黃誌的腦子裏……”
“嗚……哇哇……”
厲挽瀾捂住嘴，旋風般奪門而出。
惡心！
實在太惡心了！
沒想到久經沙場的他居然受不了這種，沈兮朝司不遇吐槽：
“他太經不起事兒了吧，戰場上的血腥比這……”
“不……”
吐回來的厲挽瀾扶著門，謝過遞帕子的的陸流雲，甕甕解釋，“不一樣！戰場上就算血流成河，那也是真刀實槍幹出來，但這……聽王妃意思，黃誌的腦子，全被小小一條蟲子給吃……掉了？一條蟲都這麼厲害的話，又是怎麼……”
“蟲子是被厲擎用劍氣斬殺。”
夫妻兩異口同聲，見司不遇居然知曉，沈兮笑問：
“你怎麼知道？”
“簡單，剛才打開鐵盒，僵硬的蟲身上有一道整齊斬痕，估計是厲擎殺死黃誌，心有戚戚再去瞻仰遺容，卻無意間撞到此蟲破腦而出。”
司不遇有條不紊的分析，“而且相信厲擎也受到了一定驚嚇，但此事絕不能外揚，因此順勢交托給夜梟讓他帶回來。”
“我想的差不多。”
心靈契合的默契，讓兩人相視淺笑。
即使鈍感如厲挽瀾，也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柔軟的情意在兩人間汨汨流動。
著實……
令人好生羨慕！
隻是，他不得不打破這種心神交流：
“王妃能判斷這東西在黃誌體內多久了嗎？”
“不能。”
對這東西的了解，沈兮隻有古籍記載。
至於怎麼判斷，還真不知道。
她搖頭：
“大將軍剛也說了，一條蟲子怎的如此厲害？實際上，魘蟲前期的進入體內和控製人的思想行為，都需要下蟲者通過某種方式控製。宿主身亡，此魘蟲也就失去效用，除開啃噬腦子，再無任何作用。所以，與其糾結東西進入黃誌體內多久，不如想想下蟲者，會是誰。”
幾個人包括門外的陸流雲都陷入沉思。
少頃，司不遇問：
“如果體內有魘蟲，人和平時會有什麼變化嗎？”
“因受下蟲者幹預思想行為，人大概……會顯得有些反常吧。”
“此蟲可有克製之物？若提早發現，有辦法救人嗎？”
兩個問題，讓厲挽瀾臉色霍然大變！
因為，電光火石間，他似乎也捕捉到什麼：
“王爺指……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