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文帝不為所動，竇皇後慘淡的唇抿出個晦澀弧度：
“臣妾大概……也沒多少日子了，皇上，可以讓臣妾自己……選嗎？”
靠！
她該不會也選神藥吧？
沈兮心裏將鳳錦之罵個狗血淋頭，想著目前主血管暫無爆裂情況，徐徐緩治不是不行，甭管周亭恢複如何，這回必須證明神藥是騙人玩意兒！
鳳錦之這女人，究竟想幹什麼？
思及於此，她膝行上前，想要說話，卻被冷臉總算有所鬆動的文帝抬手按住：
“說的什麼話？什麼沒多少日子，朕不愛聽。你是皇後，無論如何朕也會想辦法治好你。”
“謝皇上垂愛。有皇上待臣妾如此，死而無怨。”
“怎麼又說死呢？”
文帝輕嗔，思索片刻，道：
“罷了，你從來有主意，便由你決定吧。隻是昀王妃之療法古怪凶險……”
“謝皇上大恩。”
說了不少話，竇皇後吊著的精神接近全部消耗，她用力說出最後幾個字：
“本宮……留昀王妃……侍疾！”
說完，她頭一歪，又暈過去，驚得眾太醫直呼娘娘三思。
鳳錦之的臉色，也是相當精彩，可沈兮哪裏還有空去欣賞這些，好言好語將文帝請出去後，開始新一輪搶救。忙活許久，臨近傍晚的她總算穩住竇皇後情況。
天擦黑時，司不遇進宮問安。
竇皇後睡了，他磕頭請安之後，沈兮送他出去。
想起今日那片刻的岔神，她將手塞進男人溫暖幹燥的大掌間：
“司不遇……”
“嗯？”春夜氤氳，男人好看的眉眼恍若水墨暈染般迷人。
“在我那裏，有一個詞叫七年之癢，用來形容夫妻之間到一定時候，就會出現各種問題：要麼感情疏淡了，要麼出軌外吃了，要麼就是從前黏濃如糖的愛情變得淺淡如水，被戲稱為彼此牽手……也像左手牽右手。你說，我們也會有那樣的時候嗎？”
司不遇思維敏捷，猜到她今日瞧見過什麼。
他駐足，嗓音低醇又堅定：
“不會。”
“如此肯定？”沈兮心虛摸摸鼻尖。
講真，她對自己都沒這麼有信心啊——
人的情感，大概是世界上最玄妙的東西了，一生不短，如何能肯定呢？
想到這，她驀然覺得自己像花花渣男，趕緊又道：
“一輩子可是很長的，指不定你以後就遇到比我更出色的女人呢？”
“你以為，這世間就沒有比你更出色的女人？”
司不遇失笑，旋即求生欲滿滿的又說：
“或者應該這麼說，你以為我瞧上你，是因你……出色？”
“難道不是？”
嗬嗬噠，自己如今也算有顏有錢有智商，怎麼不能算出色？
沈兮挺挺胸，臉上的悵惘變成明媚張牙舞爪，好像司不遇不說出一個中聽的答案，老娘就跟他沒完！
一個羽毛般的輕吻落在微張的櫻唇畔，還在哼哼的她隻聽男人的嗓音越發溫柔：
“不是。我愛你，是因……你就是你，天地間獨一無二的你。”
“……！！！”
這波情話技能，滿分啊！
心裏越發覺得不知不覺當了回花花渣男，沈兮踮足回吻他一記，眼似繁星閃爍：
“好了好了，趕緊回去吧，萬一被人瞧見不好。“
“本王和自己王妃親密，有何不好？”
“也是，那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讓人心情沉重，沈兮故意使壞，嘟嘟噘嘴閉眼湊過去，“親密一下？”
誰知，男人的唇並沒如期落下，反而發出愉悅促狹的輕笑。
緊跟著，沈兮就聽到茹佩茹環尷尬輕咳的聲音，兩人彼此心事一致：
這位昀王妃，當真與眾不同啊，治病動不動說要開胸開顱，連私底下也是……
秒懂她們兩的眼神，沈兮一邊捂臉一邊去推芝蘭玉樹的男人：
“你快走！”
“嗯，明日再來。”
寵溺拍拍她的發頂，司不遇優雅離開。
沈兮再無法直視茹佩茹環的眼神，好在兩位宮婢也算見多識廣，很快說竇皇後已醒，想見她。其實，沈兮也想和醒著的人說話。至少，她很好奇竇皇後為什麼會留下自己，鳳錦之身份特殊又號稱神藥在手，不更值得相信嗎？
她敢打包票，隨便拉十人做選擇，肯定九個半都會選鳳錦之。
就像沈怡那樣！
竇皇後畏寒，殿內生了火盆。
大概放了橘柚皮，屋內彌散著一股芳香，將若有若無血腥味和藥渣兒蓋過去。三人進去時，宮女在給隻能保持平躺的她喂水，不知是舀多還是吞咽緩慢，水順著她的嘴角留下來，宮女慌忙去擦，接觸到女人嚴厲苛責的眼神時，宮女的手重重一哆嗦。
茹佩忙過去：
“下去，我來伺候娘娘。”
“你們……都下去。”竇皇後的眼神定定投向沈兮，“昀王妃……伺候。”
“……”
這要不去想前塵往事，還真會有她蠻喜歡自己的錯覺呢！
沈兮接過帕子，又示意宮女放下玉碗，眾人魚貫退出。
又勉強抿了兩口水，竇皇後問：
“聽說老九來了，剛……去……去送他？”
“是，他來給您請安。”
“有心了。”
竇皇後精神仍然不濟，說幾句就開始重喘，“本宮跟你交代，開顱……本宮絕不同意。”
“那……”為何留下我？
猜到她梗在嗓子眼的話，竇皇後倦怠閉眼，輕輕長歎，“至於為何留下你，其實很簡單，本宮……絕不相信……世間有什麼……神藥！與其讓絕不可能出現的東西入體，還不如……罷了，罷了，左右都要罷了。本宮倦了，你去休息吧，讓茹佩守夜即可。”
盡管虛弱，但她說得擲地有聲！
沒想到她還有這等超出常人之見地，沈兮訝異看她半瞬，靜默起身。
同一時間。
太子府湖心島的某間僻靜水榭，司楠庭和鳳錦之相對而坐。
燈盞明亮，兩人中間擺著搏殺激烈的棋。
眼看他用一顆棋封死大片地盤，鳳錦之恭維幾句，進入正題：
“今日娘娘選擇沈兮侍疾，似同意她開顱治療，您不覺得奇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