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欣欣早和一幫女眷躲去右耳房。
她心神不寧，又在最裏麵，壓根不知道人擠人的外麵發生什麼。
因此，當所有女眷不約而同回頭看過來時，她嚇得手裏的帕子都掉了，勉強笑問：
“都看我做甚？”
“出去！”司莫愁也在一眾女眷之列，容顏冷刻的她頗有幾分竇皇後氣勢，“母後喚你！”
“是，公主。”隻覺得所有人的眼神似乎都很奇怪，心思完全被宋之堃突然發難攪亂的她慢慢走向窄窄門口，這時，外麵呼響起尖細淒厲的嗓音：
“兒媳要找她啊！太子和兒媳遊蕩甚久，不被九幽所收，說怨氣聚集，必須將通天怨氣清除才能喝到孟婆……啊……太子！不要，不要衝撞二弟妹，我們……”
司楠庭呆呆抬起左臂。
眾人回頭時，於欣欣隻覺得一陣涼颼颼的風襲麵，嚇得她差點跌倒在地。
太子？
她勉強扶住門框，用盡全身力氣才忍住四處張望，不解看向司不垢：
“王爺，這是……”
“快進去，這裏沒你的事！”
司不垢的眉皺得緊緊的，宋之堃叛變就算了，司楠庭這個臭小子還要攪局，他自信穩得住，從前的於欣欣可能也沒問題，但有過小媚一事，他沒那麼確定。而這時，司楠庭忽然一步步往前走去，姿勢和強調都甚像從前的太子妃：
“二弟妹！我是皇嫂啊，你快給太子和我道歉，九幽府說了……”
“楠……”帝後都沒有開口，眼神全是罕見的陰沉森冷，於欣欣舔舔嘴角，玉手死死摳住門框，好讓發軟的身體不至於掉下去，“楠庭，你跟二皇嬸……開玩笑。今日母後壽誕，你太外祖父也在此，不是可以玩鬧的場合，聽二皇嬸的話……”
“太子！”司楠庭朝著半空拉了一把，“別這樣，二弟妹已受到懲罰，隻要她道歉……”
“什……什麼……懲罰？楠庭，你……”
“父皇！母後！”
司不垢再按捺不住，看於欣欣的臉色，他知道她快撐不下去，必須立刻解決這一狀況，“楠庭若非不是在胡鬧，必是招惹了什麼髒東西！還是速請白雲觀的白天師來看看吧！太孫安康事關宋國氣運，馬虎不得啊！”
何左相和柳知，另外還有幾人都齊刷刷跪下去，懇求帝後立刻請天師驅鬼。
瞅著兩人神色不定，司不遇膝行上前：
“父皇，母後，世人皆知大嫂溫柔善良，寬厚嫻雅，她即使……即使真找了回來，想必也不會害自己骨肉！她一再重複讓二嫂道歉，依兒臣之見，讓二嫂道個歉便完，大嫂心腸慈悲，不會真做出什麼……
司不垢青筋暴起，扭頭怒喝：
“老九你胡說什麼？你二嫂做錯什麼需要道歉？”
“臣弟失言，二哥見諒。”
外間，宋之堃儼然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然而，他還在奮力朝這邊爬過來，在地麵拖出一道殷紅血痕。饒是始終占據上風的龐鬆，撇開立場，此刻也對他生出些微敬佩之意。相比殿外血腥，殿內安靜，然而，帝後心裏都掀起史無前例的駭浪，因此誰也沒開口。
司不遇拱手道歉，司楠庭忽然又用力往空中拖了一把：
“太子！”
說完，他呆頭鵝似的抬腿上前，哽咽央求：
“二弟妹，你快道歉啊！太子在此，隻要我二人怨氣消除，你的懲罰說不定也能消除。”
“什麼懲罰？”做過的虧心事一樁樁一件件擠進心房，於欣欣臉色慘淡如殘雪。
“你一直不得兒女，弟妹，這便是你……啊……害死我們……”
司楠庭忽然目呲嘴歪，身體又開始抽搐，“你的懲罰啊！母後救我，母後救太子，母後！母後！”淒厲叫喊後，如木偶的少年砰然倒地，司不遇連忙過去扶他，於欣欣兩腿發軟，直接跌坐至門檻上。
吩咐司不遇將司楠庭抱去左耳房讓太醫診脈，竇皇後滿身肅殺，死死盯住於欣欣：
“說，是你害死太子和阿凝嗎？”
“不……”於欣欣下意識搖頭，“母後，不是兒媳……”
“不是你？”
文帝陰惻惻開口，眼神掠過竇皇後時變得格外的複雜深沉，“難道是老二？若不是你，太子妃魂魄歸來，為何單單找你？夔王妃，你今日最好跟朕、跟皇後如實道來，否則，便是你於氏滿門也不夠給太子陪葬！快說！”
不得兒女……
耳畔來來回回盤旋著四個字，於欣欣失魂落魄的喃喃：
“父皇，不是……王爺，不是……我，是……老九，是老九啊！就是老九！”
眼看她神智如此不堪一擊就崩潰，司不垢大駭，忙磕頭道：
“父皇母後，她受驚過度，請允許兒臣帶……”
“你閉嘴！”
帝後雙雙厲叱，尤其是竇皇後，一雙鳳目幾欲噴焰，“如果是老九，為何剛才阿凝不找他？他明明也在場！於欣欣，本宮念你於家滿門為朝廷效力，你對不垢情深義重，誰知到頭來……說，太子究竟是不是被你所害？”
中氣十足的一句，嚇得於欣欣渾身發抖。
路福公公，馬大全和茹佩知道接下來的事不便外人在場，麻利指揮眾人離開。
沾著皇親的誰不清楚知道越多其實越危險，一個個無聲退去。
很快，殿內除開眾妃，公主親王和永國公父子，就隻剩下還在咬牙爬過來的宋之堃。反正左耳房有沈兮在，司楠庭很快折回彙報司楠庭仍在昏迷的情況，這時，瑟縮發抖的於欣欣抱著門框拚命搖頭：
“不得兒女，是給我的懲罰嗎？不，我不要這樣的懲罰。是，是我害……”
再不顧失儀莽撞，司不垢蘧然翻身，重重一腳，直接將於欣欣踹翻在地！
這一腳，力道十足！
徹底暈過去前，於欣欣從司不垢的眼裏隻看到冰冷的嫌棄和厭惡！
文帝陰沉負手身後：
“你幹什麼？”
“瘋婦胡言亂語，恐擾父皇母後清聽。是兒臣的錯，馭內不嚴，請父皇母後責罰。”
“你的錯……”真相昭然若揭，竇皇後的心痛苦得像被野獸撕扯：
“隻有馭內不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