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髒了,頭發亂了,身上還帶血……
盡管如此,沈兮的笑靨卻和外麵的陽光一般明媚,看不到絲毫想要的懼意恐慌。
此刻,明明自己占據有利位置!
“少給我扯其他有的沒的!”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憋屈,許晚茵起身上前,揚手甩向她的臉,“你這個賤女人,奪我男人,毀我清白,害得我如今成為滿京城的笑話,母親的暗棋幹不掉你是嗎?好,我本郡主親自上陣!大不了一起死!”
雙手和雙腳都被繩索捆住,沈兮生生挨了一掌,頓時頭冒金星。
不過,瞥見矮門處那道靜默不懂的影子,她還算鎮定:
“糾正你兩句,第一,司不遇不是你男人,我沒奪;第二,我沒有讓人毀你清白,天地良心,那件事絕不是我不幹的。還有,我剛才說他,是指你即將完婚的朱翰林,他知道……你要和我同歸於盡嗎?朱翰林,外麵日頭曬,進來聊唄!”
“……”
許晚茵怔了怔,沒想到朱喬會過來。
他不是在船頭守著嗎?
一身青色錦袍的男人,推門而入。
他陰沉沉看了眼很快發現自己的沈兮,再轉向許晚茵,換上習以為常的卑微討好:
“郡主,把她弄死就是,何必說什麼同歸於盡?您的金尊玉貴,在咱們大宋國都是頭一份,何必和賤人相提並論?弄死她,皇上再如何震怒,看在駙馬爺和長公主的份上,也不能拿您怎麼樣,對不對?”
“朱翰林還是真是一往情深!”
沈兮淺笑盯著許晚茵瞬息萬變的陰鬱臉色,“郡主,有這麼個男人對你傾心以待,如他所言,何必赴死?朱翰林可是人世間難得的男人,對你好,又不介意你被山賊侮辱過,就算你做蠢事,他還願意幫著你,換做我,隻怕怎麼也要和他逍遙快活……”
“住嘴!”
被辱的傷疤第一回在朱喬麵前揭開,許晚茵又羞又怒——
這件事,所有人心知肚明,包括朱喬,但從不敢提!
一提,她就要瘋!
踢了一腳她還不解氣,又踢第二腳,“什麼逍遙快活,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輕浮浪蕩嗎?本郡主不是那樣的人!”狠狠踢了幾腳,朱喬拉住她,沒得到發泄的她目呲欲裂的大吼,“你放開!輪得到你來管我嗎?什麼傾心以待,你朱喬還不是看上我的郡主身份和我父母的權勢!滾!給我滾!”
朱喬稍懂武藝,然麵對一個不敢上手的潑婦,也是無奈。
臉很快被抓出記得印子,瞥見沈兮滿臉看好戲的愉悅閑適,他拔高音調:
“夠了!她在離間我們!看不出來嗎?”
“我們?”
許晚茵還是沉浸在自己的瘋狂中,“本郡主和你算什麼我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本郡主就算進尼姑庵子,也不會嫁給你!絕、不、會!婚約是舅舅和父母訂的,要嫁他們嫁!你還不滾是吧?不滾就一起死,一起死!反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狠狠咬了一口朱喬鉗住自己的手,許晚茵箭步衝去沈兮身旁,從懷裏掏出一個火折子。
朱喬見狀大驚,趕緊放低身段好言勸說。
借著這片刻空隙,沈兮鼻翼翕動,隱隱約約捕捉到一股燈油的味道。
靠!
又是油又是火,特麼是真想一起死!
畫舫大概已經飄在湖心,如果她點火,整艘船瞬間燃燒,再加上外麵太陽溫度高,短時間就能成摧古拉朽之勢,就算自己跳進水裏,手腳被綁,也會被溺斃,而且她肯定不會給自己機會跳水。怎麼辦?性命又一回堪憂,沈兮深深覺得自己太難、太難了!
“一起死?”
沉思片刻,沈兮嗤嗤輕笑:
“郡主真舍得死?得了,誰也不是被嚇大的……”
“沈兮!”
朱喬沒想到沈兮還激將,發出一聲咆哮。
這時,外麵遠遠飄來嘈雜的聲音。
“昀王妃!”
“沈兮!”
“晚茵!晚茵!你給母親回來!”
“茵茵啊!茵茵啊!”
所有聲音中,沈兮很快辨出司不遇往日低醇迷人、此刻嘶啞焦灼的聲線,懸著的心穩穩放下去,她看向同樣聽到呼喚的許晚茵,真誠道:“就算要死,郡主不想再看看你心愛的男人嗎?如果沒有聽錯,他此刻就在碼頭呢。人死如燈滅,郡主知道,一旦死了,可再見不到他了。”
朱喬也勸道:
“郡主,咱們把船開回去,好不好?如今這麼多人看著,弄死她不可能,不如……”
許晚茵什麼都沒說,徑直走向船頭。
隔著波光粼粼,盡管人多擁擠,她還是第一眼就看到最前麵的司不遇。他皺了眉,抿著唇,一臉五髒俱焚、從容全丟的模樣,不斷在朝這邊揮手。他的右邊,兩艘畫舫已然開來,不少人登上了船,包括他。他還是立在最前麵,隻可惜……
隻可惜他的擔憂、焦灼,全都不是為自己!
眼看開過來的畫舫越來越近,許晚茵轉身,將沈兮揪起:
“走!我要讓你死在所有人麵前!”
“郡主!”朱喬急了,當著帝後之麵殺王妃,瘋了不成?
“不用你管!滾!”
許晚茵推著沈兮走出去,這時,開過來的畫舫已靠近。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當司不遇看見沈兮還活著,胸口大石驀然一輕。
另一艘畫舫上,長公主聲淚俱下的喊:
“晚茵!你回來,回來母親身邊!不管發生事,母親都會幫你的!都會幫你!”
“母親想如何幫我?”許晚茵舉著火折子,幽怨的宛如厲鬼般猙獰,終於讓司不遇正眼看了一回自己,“您能幫我找回清白之身嗎?能幫我嫁進九王府嗎?還是我殺了沈兮,您能在舅舅那裏替我保命?母親,這些我都不想要了,我覺得好累,好累……”
“老九!”長公主急了,“你說句話啊!”
“姑母想讓我說什麼?”司不遇眼神凜凜,直直鎖住沈兮,“她挾持了我的王妃!”
“你的王妃……哈哈……”
許晚茵癲狂大笑,手一揚,火折子扔出去:
“你的王妃,本來是我!本來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