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謙差點嚇尿了，滿頭酒意瞬間退散，呆呆維持著貓腰出門的姿勢，兩條腿開始不斷打顫，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王爺親自來捉人，自己不會才從監牢出來，家還沒回呢，立刻又得進去吧？兮哥！對，兮哥救命！他訕訕一笑，指天發誓：
“王……”
他打了個坎兒，機靈隱去稱謂：
“爺您放心，她什麼都沒做！我發誓！我特意跟著過來，就是為了讓她不做出格之事！”
越過周謙的肩，司不遇將裏麵的光景盡收眼底：
兩張幾案翻了，食盤碎了三個，酒壺到處滾，喝得醉醺醺的女人半靠在軟墊上，一邊倒著空酒壺，一邊嘟嘟囔囔不知道喊著什麼。她發髻微亂，一襲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素裙，雙頰熏紅如三月桃花，清明如泉又慧黠如鹿的眸子一派迷惘……
看著就讓人生氣！
卻也……少見的嫵媚嬌憨！
“這麼說……”司不遇挑眉，“還得感謝你？”
“不用不用！我和她是從小到大的交情，也覺得您人特好，我就是……”
後背都被冷汗濕透，周謙牙關顫抖，老半天憋出兩個字：
“仗義！我這人就是仗義，嘿嘿。”
“周謙！”倒了半天的酒一滴都不出來，早被酒精麻痹的沈兮將酒壺一甩，氣哄哄爬起，“你怎麼還不去呢？站著跟誰嘰歪呢？告訴你啊，你特麼今天要不給我找來幾個司不遇那種水平的美男，以後不僅……嗝……不帶你玩，還不給你分紅！”
“……”周謙覺得自己有一回快要被她害死了，“兮哥！”
聽得這話，司不遇眸心劃過一絲糅雜無奈和寵溺的情緒，淡淡道：
“你出去吧。”
“得嘞！”周謙如蒙大赦，麻溜走人，“您請進，我守在外邊，保證不讓任何人進去！”
萬一王爺要對兮哥動粗，自己好歹還能及時衝去救場，他暗戳戳的想。
當然，萬一王爺醋性大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在此處“懲罰”兮哥，自己至少不能讓外人撞見，兮哥的清譽和王爺的臉麵，都得考慮到！周謙覺得自己聰明極了，誰知，入內的男人袖一拂，門一關：
“不用。”
冷冷清清兩個字，讓周謙徹底慫包，咬著拳頭開溜。
醉得步子都走不穩了，沈兮哪裏知道某人本尊駕到，隻知道周謙不見，取而代之進來的是一個黑衣男人，墨眉似染，挺鼻如削，薄唇恰到好處，臉部線條堪稱完美，尤其一對深瞳，乍一看上去漆黑不見底，可是若細看，又會覺得裏麵灑滿星輝寒芒，絢爛迷人……
司不遇？
她打了個酒嗝，憨憨的爬起，笑嘻嘻道：
“這個還差不多！周謙，你這活兒幹得不錯呢，我……給你加分紅！”
女人跌跌撞撞撲過來，滿身酒味兒。
更要命的是，她比平時大膽了可不隻一丁點，上手就摸向自己的臉。小手滾燙如岩漿，撓啊撓的，像醉貓的爪子在胡鬧，眼看她踮腳湊近，小嘴還嘟嘟的瀲灩著緋紅水光，司不遇扣住她手，眯眼咬牙：“聽說你要本王這種水平的？”
“本王個屁！”沈兮一聽這自稱就生氣，“你又不是司不遇，別跟我拿腔捏調！”
“……”搬出有史以來最好的脾氣，司不遇順著她問：
“那……你想怎樣？”
“想……”
沈兮仰頭呼吸，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看在你和司不遇長得還挺像的份上，這樣吧，我不為難你，你就跟我說幾句好聽的，必須要發自內心！說完好聽的，再道歉！必須要誠摯十足的道歉！隻要你做得好，我……給你打賞，周……周謙買單！”
嗬，買單，這就是周公子嘴裏的仗義呢！
外麵的動靜越鬧越大，王府那邊今晚肯定不能回去，司不遇略一尋思，伸手將她攬入懷裏。
沒想到，這個動作卻遭到猛烈反擊！
她抬腳就踹，邊踹邊罵：
“你幹嘛呢？老娘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嗎？我……說了，就想聽你說說話，你最好別動手動腳，小心我投訴你！就算你們老板不管，我……嗝……嗝……也不是好惹的，隨便一點藥和毒就能讓你後半生再不能陪客人！”
說著，她還從袖袋掏出一把銀色的鋒銳小刀，搖搖晃晃比在兩人中間。
“……”
司不遇恨不得一掌劈上她後頸，讓她直接昏倒，扛走完事。可一想到她最近連日懨懨，而這份懨懨和那日清晨所見可能有直接關係，頓時心裏冒出無數舍不得。他抬起雙手，軟言哄道：“好好好，不動手，隻陪你說話，你想說什麼？”
“我先問你！”沈兮收腹挺胸抬下巴，“我和那元妙，誰好看？”
“你。”
“答這麼快，沒經過思考！再來！我和元妙，誰好看？”
“……”司不遇的頭隱隱作疼，“自然是你。”
“不對！你沒見過元妙……”
這時，沈兮後麵通往外麵的窗被無聲打開，還飄來枯骨艱難想憋住但沒憋住的低笑。
司不遇惱火低叱：
“還不進來！”
枯骨如燕子般掠進來，袖口一陣白霧飄向沈兮的臉。
迷迷糊糊的沈兮頃刻身體一軟，司不遇疾步彎腰，精準接住，同時起身掠向窗外：
“善後！”
司不遇抱著人事不省的沈兮去了一處坐落在平民街中的別院。
別院隻有一位啞仆看守，他鮮少過來。
看到他們，啞仆驚得手裏的油燈差點跌落。吩咐啞仆去弄熱水過來，司不遇將沈兮安置在床上。之後親自擰了熱毛巾，細心替她擦拭紅撲撲的臉，和黏糊糊的手。啞仆見狀，無聲退下去，遠遠傳來幾聲狗吠的寂靜中，她的呼吸悠長勻稱。
想起剛才她的模樣，司不遇莫名失笑。
他伸手，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燙的臉。
這時，本該一夜都醒不來的人忽然睜眼坐起：
“迷藥？主要化學成分乙醚……不對，曼陀羅，菖蒲，羊踟躕，茉莉花根……”
“你……”司不遇驚訝萬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