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有些悶熱,因為已經接近淩晨,這悶熱之中,偶爾有一絲清涼的風吹拂而過。
蕭訣回京之後,季姝不曾到過太德妃娘娘淩蕊的昌德宮做過。今日太後的宴會結束,她偷偷的往這昌德宮走了一趟。
“你怎麼來了?”淩蕊似乎早就料到季姝會來這裏一趟,回到宮殿後並未休息,而是端坐在大殿之中轉動著手中的佛珠,看見身邊宮女領季姝進來,她便如此問道。
“今日壽宴之中,多虧德妃娘娘出言相助,才幫得雲兒和晉王府……妾身理應過來相謝。”季姝朝淩蕊一拜,說道。
淩蕊聞言,歎息一聲擺了擺手,“本宮是在為自己當年做下的事情恕罪,你無須多謝。”
聞言,季姝沉默不語。當年的事情,關係到蕭訣的親身母親,她不清楚事情經過,不便多加言論。
“訣兒那孩子至今還記恨這那件事呢!本宮今日做的一切,隻怕都無法彌補那件事對他的傷害……不過,索性他的身邊還有你和那幾個孩子。”淩蕊淡淡的閉上雙眼,說道,“本宮能幫到你們的,也就這麼點微薄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還要靠你們自己。你去吧!今後不要再單獨來見本宮,也不用擔心他們會把本宮怎麼樣。隻要我父親和幾個哥哥還在,他們不敢將我怎麼樣。”淩蕊說道。
季姝沉默一瞬,抬眸看淩蕊一眼,隨即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太德妃娘娘保重!”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白,二人都懂。
皇上今日能針對晉王府,他日未必就不會針對楚王府,燕王府……先帝爺所剩下的兒子不多,除卻皇上,就那麼三位王爺。皇上蕭昊天當初能坐上皇位,全靠攝政王的一力扶持,才能順利登基。
蕭昊天十歲之時,攝政王離世,蕭昊天清政。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在朝堂之中站穩牆根。如今見晉王強大,自然有所顧忌,想要打壓……
槍打出頭鳥,以蕭昊天的心胸,連晉王都容不下,又如何能容下封地不錯的楚王,和守在京中的燕王。
蕭昊天這才將所有的矛頭都對準晉王,而非楚王。一則,楚王的母妃尚在,其母族在朝中頗有影響,輕易不可動。二則,楚王封地富裕,物產豐富,這麼多年不知道積累了多少財富。若真的與朝廷對上,朝廷未必能討得好處。
反之,楚王有的一切,晉王都沒有。加上西北地處偏遠,他隻要將晉王扣在京城之中,慢慢消耗他的勢力和權力,就能一步步瓦解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西北大本營。
至於燕王,一個養在身邊的多年的人,能成長多少?能有多少勢力?隻要他想,微微一動手指頭,就能將他壓死。
所以,幾個王爺之中,首先瞄準的人是晉王,也是蕭昊天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淩蕊今日在太後壽誕之上所做的一切,一則是為了彌補當年自己犯下的錯事,二則想要為自己和兒子留下一條後路。
先帝爺駕崩之初,傳聞遺詔上立下的新君並非當時還年幼的蕭昊天,而是已經十七八歲的蕭訣。因先帝爺在世之時,最屬意的君主人選,就是蕭訣。
若非蕭訣母妃背叛一事,惹怒了先帝爺,先帝爺下令撤了淑妃皇貴妃頭銜,並且還連下三道聖旨,將蕭訣外祖父一家流放的流放,貶官的貶官,一夜之間瓦解了蕭訣母妃一族的所有勢力。事後淑妃雖然以死謝罪,已證自身清白,但那件事證據不足,無法證明淑妃的清白。一個大大的疙瘩的先帝爺心中留下,至此封蕭訣為太子的心思便再未起過。
否則,先帝爺早就已經下旨封蕭訣為太子了。
隻能說,後宮中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陰謀詭計和狠毒心腸,若想要自己活到最後,要麼遠離是非,明哲保身,要麼狠下心腸,比對方更狠。
淑妃娘娘不是個心狠的女人,她太善良。後宮的女人太過善良,等於慢性自殺。
蕭訣在宮門外等著季姝,滿麵嚴肅之色,忽然抬頭看一眼燈火通明的皇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之中劃過一抹狠色,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蕭雲錦清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離開皇宮,往回府的街道而去。
“咦?你怎麼在這兒?”她顯得有些驚訝,整個人被夜非白抱在懷中,醒來第一眼便看見夜非白那張驚為天人的臉。
“你猜?”夜非白垂目看她,一抹溫暖笑意掛在嘴角。
大腦裏的記憶停留在太後問神笑話時的場麵,貌似後麵師兄說了什麼?他問她,要不要跟著他一起走?
太後要她在神笑和夜非白之間選一個人作為夫婿?!
“想起來什麼?”夜非白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她抬頭,對上他瀲灩的眸子。
“我在想,難怪今夜的酒水會如此好喝,原來是出自師兄之手……還有蕭明月點的檀香……小白,我有些怪不明白,師兄為何會合著外人來算計我?”蕭雲錦傷心的說道。
她自幼對醫術就有頗高的領悟能力,分辨藥材的能力更是一絕,隻要聞到香味,就能準確的猜測出藥材名字來。
這一次,神笑將迷幻香分成三部分投放到她身上。她喝的酒水裏麵摻雜了迷幻香裏的一味主藥,因為確有調酒的作用,她並沒有放在心上。還有便是蕭明月點在琴架上的檀香,加入了迷幻香的另外一種草藥,因迷幻香出自她手,外人並沒有藥方,所以她並未警覺。
直到神笑朝她伸出手來,一股熟悉的香味襲來,她才驚覺,她的藥方外人沒有,身為她師兄的神笑,卻從她手中蹭去不少。這迷幻香的藥方,他就拿走過。
夜非白低頭看她一眼,伸手安撫性的撫摸著她頭上柔順的長發,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想不明白就不要想,費神得很。”
馬車裏一時寂靜,蕭雲錦如何不知神笑為何會這般做?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神笑對她竟然有著那樣的心思。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她不懂情事,明白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