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蕭雲錦幹笑兩聲,不明白二人之間流動著的奇怪氣氛是怎麼回事?更加奇怪的是,她前世是醫生,這一世又是大夫,見慣的患者無數,這種遍體鱗傷之人雖然少見,但她也見過,卻從未像這一次一般竟然生出不一樣的情緒來。
這種情緒,不是可憐或者同情,怪得厲害。
她努力的將這種莫名的情緒壓下去,拿起手術用的針和魚腸線將夜非白後背那條又厚又深的傷口縫合起來。
隻見她的手指靈活,快速的穿針引線打結,再穿針引線,再打結……如此反複……。
席春第一次見如此治療外傷的,對於蕭雲錦手中的工具很是好奇,同時對她打結的手法也很好奇。
“雲公子治療外傷的手法很特殊,席某還不曾見過。”席春忍不住讚道。
蕭雲錦正在縫合傷口,未免說話吐出的口沫感染傷口,她並未開口說話,待傷口的最後一個結打上,她才側過頭向席春說道,“這不過是普通的外傷手術縫合。一般這樣大的創傷麵,愈合速度慢,易感染。用魚腸線縫合,能幫助傷口愈合,減少感染幾率……”
她對席春的印象還不錯,願意將自己的所學分享給他知道。更何況,學醫本來就是為了治病救人,她因為身份的緣故和前世的遭遇,這一世不算是個合格的醫生。但若有機會將她的醫術傳播出去,她還是樂見其成的。
不過,前提條件是,這個人,值得讓她教。
蕭雲錦將傷口縫合上,便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藥膏,塗抹在夜非白後背的傷口邊緣。
正月剛過,夜裏很冷。夜非白露出半個身子在外麵,早已凍得發紫。蕭雲錦的指尖帶著她的體溫,緩緩的塗抹在傷口之上。她的動作很輕,似乎怕弄疼了他。
這一刻,夜非白隻覺得一股暖流直流心房,即便身體是冷的,但心卻溫暖一片。
“青君,替你家主子取個暖爐來。”蕭雲錦將那條大的傷口塗抹完,便朝青君吩咐了一句。隻因她手指下的皮膚,冰凍得可怕,她真怕繼續這樣下去,他會被凍病了。
“是。”見識了蕭雲錦的醫術,青君心中對她的那麼一點點不滿早已消失無蹤。加上這種時候,她還能顧及自家主子的身體情況,讓他對她,多了一份好感。
夜非白身上的傷口很多,大大小小幾乎不滿全身,若都交給她一人,這一晚都別想睡了。這要是夏日,她倒是不介意。不過,這麼冷的天,夜非白前胸的傷又化膿離開,再受寒病了,豈不麻煩?
“希公子,我先將他後背比較深的傷口縫合一下,待會兒我處理前麵的傷口之時,麻煩你替他上下藥。”蕭雲錦示意冷擎將夜明珠拿近一點,低下頭繼續舞動著手中的縫合針。
席春自然懂得蕭雲錦的顧慮,眼神略深的掃了眼她,十分配合的上前協助她。
指尖的傷藥不似以往他見過的止血散和消炎藥,而是一種類似水一樣透明膏藥。隻見膏藥塗抹上患處,接觸到肌膚,便即刻化入傷口中。
席春心裏訝異,這是什麼藥?人體吸收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些?
青君不知從何處搬來暖爐放在床榻附近,房間裏頓時暖和不少。
此時,蕭雲錦已經將夜非白後背的傷口處理好,繞到夜非白的正麵,替他處理前胸的傷口。隻見他前胸靠近心房位置被利劍戳了一個大窟窿,又因劍上有毒,未能得到及時處理,現在傷口已經化膿爛掉,看著甚是恐怖。
“忍著點!”蕭雲錦抬眸看一眼夜非白。
“嗯。”夜非白對上她關切的視線,唇角不受控的往上一揚,點了點頭。
蕭雲錦忽然覺得自己又傻逼了!她這樣不會露出什麼破綻了吧?應該不會吧?她之前可沒有這般平靜的和他說過話。
仔細一想,被他脅迫的那些天,她總是輕易被他氣得跳腳,還真是少有這般平和的與他說話呢!
蕭雲錦的刀快速的戳向夜非白化膿的傷口,隻見她手法奇快,動作幹淨利落且準確,沒有絲毫停留,一氣嗬成的將傷口邊緣的腐肉剔除,然後用幹淨的毛巾吸掉周圍的鮮血,拿起針線,迅速的縫合。
從頭到尾,夜非白都不曾哼一聲,或者皺一下眉頭。比起刀劍的傷害,蕭雲錦在他身上動的刀子,簡直猶如螞蟻咬了一口一般。
不是不疼,而是這麼多年來,大大小小的傷布滿他全身,再大的痛苦他都承受過,又怎麼承受不住這點小痛?
不是不疼,而是疼感已經麻木。
夜非白的目光,一直落在蕭雲錦的身上,若有所思。
蕭雲錦將最後一針縫合好並打好結,自一旁準備好的藥瓶當中,挑了一瓶與剛才使用的藥瓶顏色不一樣的藥瓶拿在手中。
“這傷藥能消炎,堅持每天塗抹一遍,再加上那一瓶,應該不會再化膿。我再寫張方子與你,你一日服用三次,七日內傷口定可全部愈合。”蕭雲錦一邊替夜非白塗抹藥,一邊說道。
聞言,夜非白目光微微一眯,不及多想,伸手一把抓住了蕭雲錦的手腕,“你要離開?”
蕭雲錦被他抓得疼了,皺緊了眉頭,說道,“我自然是要離開的。公子難道忘了,我是為了尋人而來。”
夜非白不說話,隻是冷眼看著蕭雲錦,似乎要將蕭雲錦看穿。
蕭雲錦搞不明白,前一刻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夜非白,怎麼這一刻就下起了冰雹?還真是陰晴不定的家夥。
夜非白似乎也發現自己的逾越之處,當即鬆開了蕭雲錦的手腕,剛剛還上揚著的唇角微微抿了抿,不再說話。
一時間,房間裏寂靜得可怕。
席春看一眼蕭雲錦,又看看夜非白,最後選擇低頭,繼續為夜非白上藥。
冷擎和青君這兩個早已成為布景的人,更加沒有發言權。於是,這種死寂一般的沉默,一直持續到天明時分。
蕭雲錦打了個哈欠,終於縫合完夜非白身上的傷口,她感覺眼睛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