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從狩獵場回來後,也許真是樸聰法師的巧舌如簧,他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此時的他特別想見董鄂。董鄂她還好嗎?她一個人是怎麼過的?這個念頭在心裏一泛起,就壓不下去了。他要立刻見到她!
但皇上想到皇太妃,不免心裏打起了鼓:自己去看她,太妃會盯著;叫她過來,太妃不會同意;自己既不能去看她,也不能叫她過來。如此耗下去,恐怕到博果爾回來了,事情也一無進展。他想,隻有叫董鄂出來,離開親王府,也離開自己的養心殿,走得遠遠的,帶著她到一個誰也看不見的地方去!
第二天正好是個好天氣。風懶洋洋的,滿含著曖昧的情意。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一如內心裏如火的激情。
皇上仍然騎著那匹青褐色的汗血馬,董鄂則騎了一匹純白色的雪龍馬,兩人並肩在草地上緩緩而行。兩匹寶馬此刻顯得極為溫馴而安靜,馬蹄輕踏,悠閑而又穩鍵。
皇上瞥了一眼在後麵跟著的小桂子和紫鵑,說:“你們在原地呆著吧,不必跟來了,有事朕會叫你們的。沒有朕的命令,不要過來。”
小桂子和紫鵑站住,乖乖地留在了原地,不再往前走了。紫鵑則伸長脖子,朝著董鄂的背影在後麵大聲地喊:“姐姐,小心點兒!”
小桂子見她喊,便也朝皇上喊:“皇上,奴才在這等著您啊。”
原來皇上帶著董鄂來到了獵場!
看著皇上和董鄂走遠了,紫鵑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見小桂子仍在往皇上的方向張望,說:“還張望個啥呢,皇上早就走遠了。”
小桂子說:“我看皇上往哪走了,等會也好去追啊。”
“放心吧,他們會回來的!”紫鵑說,“坐下等著吧。”
皇上近幾個月來,經常派小桂子去宣董鄂,紫鵑對他早已不再陌生。主人不在,兩人說話便肆無忌憚起來。
紫鵑道:“小桂子,你看出來沒?”
小桂子茫然道:“看出什麼?”
紫鵑道:“你沒看出皇上看姐姐那眼神哪,那可是一眼眶的似水柔情呢。”
小桂子說:“是吧?我怎麼沒看出來?”
紫鵑瞪著眼睛看著小桂子,顯然對他的話不滿意:“你是木頭人哪,怎麼會看不出來?”
“我沒注意呢,也許有吧。”
“是了是了。”紫鵑說道,“我記起你是什麼人了,難怪你看不出來!”
小桂子也不惱,他說:“我隻是個奴才,平時怎麼敢盯著皇上的眼神看哪。不過,皇上找你們福晉找得勤,奴才也看出來,皇上對你們家福晉好著呢。”
紫鵑點點頭道:“嗯,依我看,皇上是看上我們家姐姐了!”
小桂子猛然提高了聲音,嚇著紫鵑道:“小丫頭片子,隨便議論主人該當何罪?”
紫鵑嚇了一跳,猛地一回頭,還真以為皇上回來了呢。沒見到皇上,卻見到小桂子一臉的詭笑,見是小桂子在捉弄自己,沒好氣地說:“小公公,紫鵑已經議論了,你去報告去啊。”見小桂子不動,故意激他道:“你去啊,你去啊。”
小桂子果真站了起來:“是你叫我去的,那我真去了啊。”說完做著要走的樣子,慢慢地往前走。
紫鵑看著他,還在說:“你去啊,你去啊。”
小桂子便繼續朝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回頭跟她做鬼臉。
紫鵑看著他走遠了,這才喊起來:“你回來!”
小桂子說:“你不是叫我去嗎,我去啊。”
紫鵑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小桂子就往回走:“好你個小桂子,死桂子,你還真去啊。”
小桂子掙脫開紫鵑的手,回到原地,往地上一躺,眯眼一笑,說道:“誰叫你讓我去,我這個人,被人使喚慣了,咋一不聽還真不習慣呢。”
紫鵑道:“好啊,我讓你去你就去,皇上可是說了,沒有他的命令,不能過去的。你敢違抗皇上的命令?”
小桂子笑道:“我哪敢哪,無非是裝裝樣子給你看唄,你還真信了。嘿嘿!”
紫鵑賭氣道:“不理你了!”
小桂子也不管她,自言自語地說:“皇上跟福晉走了,這會兒到哪了,是不是打獵去了?哎,紫鵑,你說,皇上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紫鵑猛地在小桂子背上拍了一下,道:“小桂子,你欠揍!怎麼敢說皇上和福晉有危險?皇上肯定沒有去打獵。”
小桂子瞪著眼問:“為什麼?”
紫鵑道:“福晉不喜歡打獵,皇上是不會帶她去的。”
小桂子疑惑地說:“皇上不打獵,去那邊幹啥?”
紫鵑道:“那誰知道!”
停了一會,紫鵑忍不住說:“要不,我們去那邊看看?”
小桂子連連搖頭,說:“使不得,皇上說了,叫我們倆在這等呢,奴才不敢抗旨。”
紫鵑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做聲。可等不了一會,紫鵑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姐姐,說:“反正也無聊,就去看看吧,隻是偷偷地,就在前麵小山邊,你不是擔心皇上有危險嗎?看到皇上和姐姐平安,那咱們也就放心了。”
小桂子還在猶豫,紫鵑推了他一把,說:“去吧,隻看一眼,就回來。皇上不會發現咱們的。隻要皇上和姐姐沒事,那咱們在這不就更安心了?去吧去吧!”說罷,又上前幾步,拖著小桂子往前走。
在紫鵑的攛掇下,小桂子遲遲疑疑地跟了上去。
山坡上,露出了兩隻腦袋。他們正搜尋著皇上那邊的動靜。
皇上和董鄂翻過了一座小山,騎著馬慢慢地往前走,不知不覺又走出了三五裏地。
皇上道:“累了吧,來,休息一下。”
草地上,草深深淺淺,黃黃綠綠,在微風裏輕搖。望一望,地遠天闊,聞一聞,殘花留香。
董鄂下了馬,在離皇上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皇上望著董鄂,道:“南雪兒,來,坐到朕的身邊來。”
董鄂猶疑著。
“來吧,這裏沒有別人,還怕什麼?”皇上一邊說著,一邊上去拉著她的手,將她拉了過來。
兩人並肩坐下,皇上拉著她的手沒有鬆開,輕語:“南雪兒,朕要見你——多難哪!”
董鄂的手被皇上握著,握熱了,心也熱了:“奴婢要見皇上——也難。”
皇上盯住她,喚:“你想見朕嗎?”
董鄂低著頭,不敢看皇上。
皇上的手緊了緊:“看著朕,南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