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大地瞬間如風雲疾掠而過,等雪靄回過神來,已經身在千裏之外的雪族新城。
如今鳳族割讓了大半的土地給雪族,雖然雪族所剩的人員無幾,但在各地仍舊留有過去的臣術的上君族,如今也紛紛投入了雪族的勢力之下。
輕兒和雪靄緩步的穿行在城中,到處都是一派大興土木重建家園的興隆氣象。
每一個人臉上都掛著幹勁十足的喜氣,口中談論的也都是新雪王推行的政策如何的親民,又如何的給了隸屬雪族的原住地種族種種的優待。
“看起來飄渺的確是個好君主。”
雪靄手輕輕的執握著輕兒的手,望著忙碌興建的城池,不由得感歎一句,“想來將這君王的位子讓給他,的確是明智之舉。”
“如果你來做,會比他更好。”輕兒也望著那些臣民,這一切都是用她的許諾換來的太平,可是她終究還是傷了那個為他犧牲了如此多的男人。
雪靄聞言俯下麵容,深深的望著身側的人兒,“如今天下已經太平,我們也可以尋一個避世的地方,過我們的太平日子了。”
輕兒眉頭輕輕一動,忽然仰頭說道:“聽說新雪王殿就在前麵不遠,到了這裏,應該先去見一見你的弟弟。”
雪靄沉思片刻,道:“也好。我們這一走,怕是今生難以在和飄渺相見。”
兩個人穿過熙攘的人流,一路前往新王殿。
這新王殿雖然是王宮,可是規模遠遠不及後神宮恢弘,甚至連封地的那些王爺的宅邸都比不上,不過比大戶人家稍微氣派了一些。
衛兵前去通報,不多時,那朱紅的大門之中急急的走出一個人,遠遠看去,麵容和雪靄十分的相似。隻是走的近了,才發覺兩個人氣質相差甚遠。
飄渺雖然是新王,可是麵容上帶著一份謙卑,反而倒是雪靄更加像一個君王,傲然挺立在原處。
“哥哥!”飄渺喜極的叫了一聲,匆忙的走上前來,眉眼之中都帶著狂喜的神色,“你們、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不等二人說話,他忽然上前一把將雪靄抱在了懷中,聲音有些哽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當日在州郡交界處失去了雪靄的消息,飄渺就覺得凶多吉少。當時鳳族大兵壓陣,他無暇分身。
可是後來鳳族卻忽然退兵,不僅如此,凰王撤回了所有的軍隊,並且下發旨意,割讓州郡給雪族立足。如此不戰而退之事當真史來未有。
雖然心中疑惑,卻還是接受了割讓。
隻是後來他多番打聽,仍然沒有雪靄的消息。他心中隻覺得恐怕是凶多吉少,加派了人手出去尋找,都未曾有過一絲消息。
如今他們卻平安的出現在他麵前,恍然如同隔世一般。不過一年多的時間,這天下竟然已經變得和過去大不相同。他無法想象,自己竟然也成為了君王。
不過雪靄被他這樣抱著,心裏卻一陣異樣。他不是那般喜歡和他人親近之人,即便是血緣的親屬,心中也沒有半分親昵的感覺。隻是如今見到了飄渺,心中才忽然明白,這血緣的親情果然是無法割舍的,即便從未親昵過,也覺得無形的溫暖縈繞上了心頭。
飄渺將兩個人迎進了正廳,吩咐奴婢去準備一些茶點,連著問他們到底去了何處。雪靄卻沒有回答,隻是望著輕兒,道:“我昏迷多日,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如果你要問,還是問輕兒吧……她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輕兒,你們到底去了什麼地方?”當日有人來回報,說雪靄被鳳族捉了去,難道你將他救了出來?你的本事可真是通天了。”
輕兒訕訕一笑,無聲的望著雪靄。
她知道,一切到這裏該有一個交代了。
不管猶豫也好,糾結也罷,在這般優柔寡斷,對所有人都是一種無形的傷害。
她緩緩的將這一路發生的事情說簡要的說給飄渺聽,他聽得連連驚訝,而雪靄聽著卻越發的麵容蒼白。
“我現在,是鳳族的新王之後。”
待輕兒說出這一句的時候,飄渺驚訝的叫出了聲音,“你……當真嫁給鳳涅了?可是你不是愛著哥哥麼?”
他扭頭對上雪靄冷得發涼的視線,呐呐的閉上嘴巴。
“沒錯,我心中愛的,的確是雪靄。可是正是因為如此,我不能讓他背負罪名。這天下的蒼生雖然與我無關,可是與雪靄有關。他既然是凡人,就要按照凡人的樣子過活,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如果因為我一個人,讓那麼多人來陪葬,那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不,恐怕就算我和雪靄在一起,也永遠無法快樂。靄哥哥,你說是麼?”
她望著雪靄,雪靄緩緩的抬起眼簾,也同樣凝視著她。
“你還是要走麼?”
他忽然淡淡的問了一句,語氣輕的如同怕驚擾了什麼一般,小心翼翼,卻仿佛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一般。
“如今你也看到了,這天下是我用十年換來的天下。如果我親手打破這太平,不但凡人會恨我,恐怕傳入仙海,也會讓那些仙辰譏笑一世。背信棄義可不是一個仙辰該做的事情,若是被我的帝父知曉了,也不會寬恕與我。”輕兒故作鎮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那我呢?”
雪靄又淡淡的問了一句,嘴角似乎綴著一抹苦澀,眼眸中露出了淒然的神色。
他和鳳涅不同,即便是痛苦到了極點,也能隱忍不狂。隻是那艱難隱忍而越發蒼白的麵容,當真刺痛了輕兒的眼眸。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雪靄,等我十年。我還你生生世世。”
廳堂之中的氣氛瞬間變成陰沉而凝固,飄渺坐在一邊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似乎哥哥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他跟了雪靄那麼多年,太知道他的性子。
寵辱不驚一向是他令人驚歎的本屬,因為他心底從未在意過任何人。可是如今他也依舊那麼冷靜,隻是他的眼中卻瘋狂的閃動著呼嘯的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