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就像鉗,鉗住我所有的意識,血淚交融,將所有的執念情仇釋放在這一片床榻之上……這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最驚心動魄的一次,也是我在有生之年中的最後一次……
半夜,在迷迷糊糊中隱約感覺有一隻溫涼如玉的手輕輕擦去我眼角的淚水,“為什麼總是哭呢……?我不要再見你哭……”
長歌當哭,為那些無法兌現的諾言,為生命中最深的愛戀,終散作雲煙。我自負韶華,終棄一生……已嚐盡此生最炙熱的情感。
再炙熱的激Qing也終將散去,為無果的愛奏盡沒有音律的葬歌……
昨夜的薄霧消弭在無法觸摸的幾個時辰之前,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也終將耗盡……
你是因為什麼喜歡我,從何時喜歡上我?因為我的一言一笑,少年Xing子?還是命中入定的糾葛,從第一次見麵起便冥冥之中有了默契?
隻是昨夜已遁,今日過後,我們便是一世的仇人……恍如,被判了死刑……
在朝陽即將破曉之際,我在彌留的最後一絲黑暗中,輕輕抱緊了身旁的人……
……
“哐哐哐……”淩煙閣的門被砸地巨響,就像一劑催命符,將人生生從夢中喚了起來。莫修正在我身旁穿衣,見我睜眼,嘴角輕輕勾出一條弧度,“你醒了?”
我環顧四周,房內四處是散落地衣物,一片Chun意盎然……我尷尬地抬了抬手,扶著被子坐了起來,“麻煩你,幫我遞一下衣服……”
莫修回首,一向冷淡地眉目中竟帶著些寵溺,捏起身旁散落著的衣服,做到我身邊,含笑地看我,“不如我來幫你穿吧……”
我一把抓過衣服飛度地潛進被窩,伸出小爪子指了指門外,砸門的聲音沒有絲毫減弱地趨勢。我看了他一眼,“你不去開門啊?……”
莫修聽到我的話卻好笑地看過來,“你沒穿好衣服,我怎麼開門?……”
語畢,我的臉上又是一陣緋紅,“那,那你先出去……在外麵等我……”莫修愣了一秒,伸過手掐了一把我的鼻子,微笑著用溫婉清潤的聲音在我耳邊低回,“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以前,你總是刻意要避開我,常常害的我束手無措……”
說罷,又在我額上留下一枚冰涼的印記,“還好你現在是我的了……”
聽到他這麼說,我沒來由地心口一陣絞痛,隻好低下身子,將頭訥訥地點著……
待我穿好衣服走出去,鶯雀已經站在院子裏。看到我從莫修房中走出來,不禁一臉震驚,許久才將視線轉移到莫修臉上。
“鶯雀,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是我最器重的心腹,不會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吧……”莫修眼都沒眨一下望著鶯雀,真不知道對於鶯雀他為何要這般冷淡……
鶯雀低頭,眼角抹過一絲倔強,卻依舊重重地跪在地上,“太子恕罪……鶯雀,鶯雀不敢了……”
莫修定定地盯著她,眼角是不容分說的冷峻,“這麼早跑來淩煙閣砸本太子的門,有什麼事麼……”
鶯雀咬了咬唇,抬頭望向莫修,眼角又望了一眼我,終又低下頭去,“太子,司徒公主硬說是您答應了與齊欒的婚事,這幾日齊欒上上下下都在為公主出的嫁而做著準備,說是,說是婚禮之日就定在後天,也就是,您的大婚之日……”
我不由地一震,原本以為這場假婚禮,是晉楚尹為了讓莫修在天下人眼中失盡顏麵,使襄陽丟掉最有利的盟國而陷於孤立之中而已……
就算是這樣,對莫修乃至襄陽來說都已經是莫大的懲罰,可我萬萬沒想到,晉楚尹要的,竟是將莫修以及整個慕容皇室趕進殺絕……
司徒嫣然已經放出了口風,這麼大的動靜,顯然在天下人看來她司徒嫣然才是莫修真正的太子妃……而倘若莫修堅持要娶我,必定會為齊欒發動戰爭創造了口實。
戰爭一旦發動,搞不好東北晉、西南楚以及北戟越三個大國,都會趁此機會發難襄陽……我顫著身子抬頭看他,卻見他一臉不耐煩地撥弄著半人高的盆栽,冷冷地看向鶯雀,“你來就為說這些……?”
鶯雀一愣,眼中滿是害怕急切,“太子,皇上說,皇上說這是齊欒的計策,若是你不答應這門婚事,襄陽便沒法躲過一場劫難……您……”
莫修抬眼掃過她,轉而又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杳杳,你說怎麼辦……”
我狠狠地捏著衣角,若是此時,我當然應該站出來將莫修推給司徒嫣然來成全兩國的聯姻,也是作為一個愛人應當做出的犧牲。
可是,此時我若是將莫修推給司徒嫣然,那以前所做的一切便都前功盡棄了……
我站在原地不動,也不抬頭。莫修牽緊了我的手,“我不該讓你這麼為難,你的選擇在這一刻的沉默之中我便懂了。”說罷轉向鶯雀,“太子娶的太子妃就站在身邊,我不會為任何人的一廂情願負責……不過,請你轉告我父皇,我會把損失盡可能地降到最低……我保證,絕對不會牽扯到百姓安危和國家安定……”
鶯雀不可思議的抬頭,眼神中的氣憤絕望久久不散,最終摔門而去……
“你為何不娶那司徒公主……?”我輕歎了口氣,眼神故意避開莫修。
“她說這是對你違背諾言的懲罰,對於諾言我也不想再追問,隻是既然是懲罰,又何必認真……?”莫修輕手折下一隻半開的扶桑花,輕輕插入我的鬢角,“我想,若是你不言棄,我此生定不棄……”
氤氳已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帶著苦澀、不甘、痛苦、纏綿、自責以及洶湧而來的感動。他定定地看著我,被我的舉動嚇得束手無措,僵了一分鍾,便是輕輕將我擁入懷中,“別怕,有我在呢……”
我伏在他月白色的華衣之上,輕輕嗅著那股忽濃忽淡的檀木香,這香氣從他的身體中散發出來,生氣的時候要更濃一些,生病的時候幾乎要消失一般。頓了幾秒,我伏在他耳邊緩緩問道,“如果有一天我騙了你,你會怎麼樣?”
莫修身子一顫,隨即帶著好笑地語氣答我,“那我就罰你困在我身邊,一步也不許離開……”
我深吸一口氣,“那如果一天我離開了呢……”
莫修突然將我扳了過去,兩隻溫涼珠潤般的玉手輕輕地捧著我的臉,“那我就追隨你至天涯海角,直到你生了憐憫之心肯回到我身邊……”
我想要忍住淚,那股帶著倔強的濕氣像是不肯決堤誓不罷休一般,如洪水猛獸般傾瀉而下,用力地勾起嘴角,將臉撇在一邊,“那如果再也回不來了呢……”
突然一聲巨響,腳邊地盆栽已被踢得粉碎,一片一片地殘瓦帶著泥渣在地上輕輕顫動,而前一秒還玲瓏嬌俏的扶桑花,此刻已根莖畢現,花枝折敗……
我看著這一副場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抬眼怯生生地看向莫修。
莫修轉過如精心雕刻一般的完美側臉,看著我良久,嘴中吐出幾個字,卻嚇得我冒出冷汗,“你若回不來了,我便叫這天下給你陪葬……”
……
莫修,我不配,因為我在這層感情之中加上了另外一層,那就是背叛……
“小姐,咱們這是去哪啊?”香兒坐在我身旁,看著漸漸駛出城門的馬車,不解地看著我,“您後天不就要同太子殿下完婚了嗎?那我們現在出城做什麼?”
莫修說要讓我在臨出嫁前無論如何上一趟蜀峻山,最起碼要給師父他老人家說一聲成婚的消息。我正巧也要找借口脫身,與晉楚尹彙合,便順理成章地出了門。
莫修讓我出來,恐怕真正原因還是要去見一見司徒嫣然,恐是怕我在婚禮之前受到牽連,這才借口將我支開……
然而心中看得越透徹,心中纏繞的思緒也便交雜纏繞地更甚更歡……我將頭輕輕枕在手上,對於此次行程的終點越發迷惑……
報仇、背叛……報仇、背叛……
為何那個人偏偏是莫修,為什麼偏偏是我最愛的人,我難道真的要他做我和晉楚尹這場陰謀的犧牲品麼,對於一個傻傻付出甚至不惜Xing命來保護你的人,我怎麼能夠這麼殘忍。
“娘娘?”香兒小心地拍著我的背……“您怎麼了?……”
終於在內心糾葛徘徊自身折磨多時之後,我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猛地抬頭,衝著駕車的馬夫幾近瘋狂地大喊,“掉頭!帶我回去!~”
就算回去也無濟於事,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毀掉自己,先人的過錯本與你無關,我不能……我不能……
香兒似乎被我的表現嚇到,一聲都不敢吭地坐在角落裏,眼角地餘光悄悄瞟著我,“小姐,您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了麼?……香兒可以替您取回來的……”
我並沒有回答香兒,隻是等著馬車快點停下。然而出乎意料地是這馬車竟然近乎瘋狂地向前行駛,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
我薄怒形於顏色,第一次破口大罵,“狗奴才,叫你掉頭你沒聽見麼?再不趕緊給我停下來小心我割了你的腦袋!”
馬車依舊向前行駛,我內心的恐懼疑慮大過了惱怒,上前一步掀開簾子,眼前的一幕幾乎讓我震驚,駕著馬車飛馳的,並不是太子府那些麵熟的馬夫,而是,曾將我兩次打昏的……太子手下的那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