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冥遲疑了一瞬。
他也知道，曾經楚芸嵐深愛著寧子衡，那段過去確實真實存在過。
如今寧子衡病重，楚芸嵐親自入宮，寸步不離的守著寧子衡，難免會徒生流言蜚語。
“王丞相，皇上的身體不佳，需要王妃住在金鑾殿救治，並非你想得那種關係。本王相信王妃的為人，更信任皇上的人品。”
“還有，這次王妃入宮，乃是總管太監李公公親自派人來，祈求本王出麵，說服王妃，給皇上治病，並非本王和王妃的一廂情願。”
“至於朝廷之事，未來的新帝是誰，本王和王妃都不會參與其中。王妃此時是個大夫，她的目標就是挽回皇上的性命。”
“人嘛，總有些丟人現眼、衝動一時、不堪回首的過往。本王也有，王妃也有，畢竟咱們不是神仙，都是凡人，難免犯錯。”
“所以王妃和皇上當年的事，本王就當做是一場年幼無知的過去，市井間早就沒人議論了，還請王丞相尊重皇室的關係，不要再提起當年的不堪。”
寧天冥的態度很誠懇，語氣委婉，又不失嚴厲，並沒有責備王丞相的意思。
聽完了這番話，王丞相也不好意思再咄咄逼人的妄加揣度。
他陪著笑臉，慚愧的自嘲道：“臣的思想確實腐朽了些，比不得九千歲爺的氣度。還請九千歲莫要怪責，既然王妃不會幹涉朝政，臣就放心了。”
寧天冥篤定的點點頭，“王妃隻是治病救人，醫者仁心，絕不會做出僭越的蠢事，誰是儲君，王丞相和文武百官慢慢商議，本王就不多嘴了。”
王丞相這下子能徹底安心，他起身拂袖，拱了拱手，“聽九千歲爺的一番話，老臣豁然開朗，不愧是傳奇神話九千歲，當真名不虛傳。”
“老臣這就回去了，九千歲爺將來有任何需要，盡管和老臣開口，能夠與您暢談，乃是臣的福氣。”
寧天冥不再挽留，做出個邀請的手勢，“王丞相慢走，宮中生變，切記萬事小心。”
“是。”王丞相恭恭敬敬的離開，不帶有一絲間隙。
在他來看，寧天冥當真不同於尋常人等，既沒有蓬勃的野心和私欲，又沒有害死他人的賊心。
相反，寧天冥的身上，更多的是豁達、開朗、坦然、看透一切的淡定，以及超脫了世俗的貴氣。
這讓王丞相不由自主的信任他，認為寧天冥的每一句話，都是真情流露，而非敷衍了事。
待王丞相離開。
寧天冥喚來暗衛。
“雪媛今日彙報皇宮的情況了嗎？”
暗衛回道：“一早便來了，王妃一切安好，貴妃去鬧騰了一頓，最後沒能見到皇上。刑部尚書加派人手，在內閣安排了大內高手。”
寧天冥捏了捏眉心，“難怪王丞相今日跑來試探本王的口風，原來是貴妃沒見到皇上，王家誤以為本王暗中操作，指示王妃。”
“你去把王丞相來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雪媛，讓王妃心中有個打算。皇上一旦蘇醒，請王妃馬上回府，不要參與宮中內鬥。”
暗衛朗聲道：“是，臣即刻去辦。”
……
另一邊。
將軍府。
王將軍蓬頭垢麵，胡子拉碴，仿佛蒼老了十幾歲，不修邊幅，衣衫襤褸，坐在主位上，眼神黯淡無光。
“刑部尚書吳大人，來找我做什麼？”
吳煒錯愕的瞧著王將軍的模樣，輕輕咳嗽兩聲，“王將軍，柔兒公主的事，我深感遺憾，沒想到曾經儀表堂堂的你，今日會……”
“喪妻之痛，難免讓人一蹶不振，隻是，亡者已去，還請王將軍節哀順變，打起精神來，盡職盡責的做好將軍一職。”
王將軍抬起沉重的眼皮，眯起的鼠眼瞅了一下吳煒，“我心情不好，狀態不佳，並不影響我在朝為官。”
“吳大人不用擔心，我隻是對感情再無信任，但是，對皇上仍然會盡忠職守，對將軍府還要盡職負責。”
吳煒訕訕笑道：“既然王將軍願意盡忠於皇上，我便直說了。將軍大人，如今皇上病重，一直昏迷不醒，您是知道的。”
“眼下朝廷動蕩不安，前朝後宮分成了好幾幫派，分別支持不同的皇子登基為王。王丞相一眾人等，舉薦貴妃生的三皇子寧力。”
“王家權勢滔天，又野心昭昭，不瞞你說，我是不讚同讓寧力成為新帝。今日冒昧的來到將軍府，就是想問一問王丞相，您更蓄意哪位皇子？”
王將軍深思熟慮著。
良久，他緩緩道：“當年柔兒在世，與容妃關係甚好。柔兒過世前，還特意去皇宮，與容妃娘娘告別。”
“一個嬪妃，能夠善待皇上的公主，明明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卻願意給公主溫暖，給公主準備嫁妝。”
“那麼，這個嬪妃自然有大氣度、大氣量、仁義又善良的賢明女子。容妃教導的四皇子寧陵安，必定也是個忠孝仁義的明君。”
“如果柔兒還活著，她一定希望我輔佐四皇子，她人走了，還給我留下了價值不菲的嫁妝，我不能辜負了她的心意。”
吳煒思量著，“如此說來，王將軍更側重於四皇子繼位？”
王將軍晦暗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吳煒，“確實如此，不知吳大人有何見教？你我是敵是友？”
吳煒表情沉重，聲音朗朗，周身散發著正義浩然的氣勢。
“不瞞你說，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希望九千歲爺寧天冥當皇帝，依照著他的心性，必定會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盛世明君。”
“可惜，九千歲爺並無心打理朝政，他對於登基為王一事，全然不在意。倘若他想爭，帝王之位非他莫屬。”
“如今，隨著年紀的增長，九千歲爺更是厭倦了功名利祿，對世俗之事並不感興趣，也厭煩勾心鬥角的朝堂。”
“他更喜歡經營工廠，富甲一方，當個賺錢的富商，而非地位顯赫的君王。如此一來，我舉薦誰，都可以了。”
“既然王將軍說，四皇子是個聰明機敏的皇子，那麼，我會入宮留意一番。咱們身為臣子，自然要挑選一個造福百姓的明君。”
“倘若對方是個奸詐狡猾、好吃懶做、愚昧蠢笨的昏君，到頭來咱們也會受苦，百姓也要遭殃。希望王將軍的眼光不會有錯，我會留意著四皇子的品行。”
王將軍保持著那張陰沉沉的麵孔，“你我是敵是友尚未可知，吳大人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