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府。
寧天冥坐在院落的竹亭內，聽著兩名暗衛報告冥宇的情況。
“主子，冥宇公子已經安葬了表小姐，並且一路向東，如今抵達舊京城。”
曾經大寧朝的京都，如今經過了風雨變遷，落寞蕭條，被稱為舊京城。
“冥宇公子親筆書寫了一封信，托屬下帶回來，請主子過目。”
說著，暗衛呈遞上來一封密函。
寧天冥撕開泛黃的信封，拿出來一張雪白的宣紙，上麵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寫道：“冥宇一生，承蒙主子厚愛，深感榮幸。”
“表小姐的過世，讓屬下對王妃心生忌憚，不願再與她為伍，但是，相信隨著時間的流逝，屬下會遺忘這段恩怨，重新接納王妃。”
“在此之前，屬下想留在京城，購置一塊地皮，重建一座府邸，在舊京城大力發展工廠，構建一片新天地。”
“聽說朝堂不穩，時局動蕩，江南未必是安全的地方，將來新帝忌憚主子，不如您就返回舊京城，屬下將在這裏接應您。”
“當年，咱們多虧留了江南的府邸，作為後路。這次，咱們再把舊京城當做是退路，屬下會竭盡全力，成為此地的富商。”
“舊京城擁有著主子的追捧者，他們的祖輩都受到過主子這一脈的恩惠，隻要主子一聲令下，他們都願意全力協助。”
“主子請放心，冥宇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更不會易主侍奉他人。您永遠都是冥宇的兄長、家人、主子。”
“冥宇會在京城落腳，下一步開始重建屬於主子的嶄新疆土，希望主子在江南照顧好自己，冥宇不在您身邊的日子，請您多保重。”
落款龍飛鳳舞寫著‘冥宇’二字。
寧天冥的眼眶微微泛酸，他果真沒有看錯人，冥宇不是薄情寡義之徒。
“確實是冥宇的字跡，說話的方式也和冥宇一模一樣，本王誤會他了。不如這樣，本王寫下一封回信，你帶回去，以後你們二人負責傳信。”
兩名暗衛單膝跪地，異口同聲道：“是，屬下遵命。”
寧天冥拿出紙筆，一字一句寫道：“冥宇，本王多年一直將你視為弟弟，你我情同手足，不必說些客套話。”
“京城落腳一事，就依照著你的意思照辦，不管任何時候，發生什麼事，你的安全是第一位，切記切記。”
“本王會派遣十名優秀的暗衛，離開王府，遷入京城，協助你做事，任你差遣，將來壯大京城的生意，也需要自己人。”
“這兩名暗衛是送信的差使，平日裏留在你身邊，他們輕功蓋世，必能給你提供有效的幫助，有任何需要，你再告訴本王。”
“最後，不管你和王妃有什麼恩怨，你與我的兄弟之情不會改變。王妃是本王的妻子，你是本王的家人，你很重要，請不要離開本王。”
落款，寧天冥寫上了：兄長天冥。
將信箋放入信封內，寧天冥稍稍舒了一口氣。
他密封好信封，交給暗衛手中：“務必親自送到冥宇手裏，防止有人中途掉包。你們二人先行一步，以後便留在舊京城做事。”
“本王會從暗衛中，再挑選八個人，隨後前去京城，一起協助冥宇，在舊京城建造府邸和工廠，開辦屬於咱們的商會。”
兩名暗衛拱手道：“是，屬下定會做好分內事，盡忠職守。”
寧天冥揚了揚手，“本王相信你們，下去吧。”
“是。”兩名暗衛瞬間消失在竹亭內。
寧天冥又招呼一旁的烈風過來，將冥宇的打算，簡單的告訴了烈風。
“你從暗衛中挑選八人，各方麵要平均些，聰明、沉穩、暗器、輕功、內力，各個方麵都要均衡。”
“然後，選擇一位威望最高的人帶隊，前去京城，與冥宇彙合。你作為暗衛首領，繼續留在本王身邊做事。”
“至於去京城的死士，月錢給他們再漲五十兩銀子，順便，從九千歲府的銀庫中，拿出一萬兩黃金，護送到京城，交給冥宇開建府邸和工廠使用。”
烈風爽快的應聲：“是，屬下這就去辦。”
“烈風。”寧天冥又喚住了他，“借著這次機會，你問一問暗衛中的死士，如果有誰想要脫離咱們，過平凡人的日子。”
“讓他們領了一百兩銀子，給他們安排個名分，允許他們離開江南，找人僻靜無人的地方，告老還鄉，或者成家生子。”
烈風猶豫了一瞬，“主子，我們死士生是您的刀，死是您的鬼，我們背負了太多的秘密，雙手沾滿血腥，怎能離開？”
寧天冥遙望著樹葉間的落雪，一片一片潔白無瑕，落地無聲，在瑟瑟冬風下，旋轉悠揚。
“烈風，以前本王年輕的時候，總覺得這世上的人，拚死一搏，必須怎樣怎樣，才能稱之為英雄。”
“如今隨著歲月的流逝，本王已經不像過去那麼執著和霸道了。這世上，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想法，隨著時間的流逝，觀點也會發生改變。”
“他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短短幾十年，或好或壞，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會經曆。迷茫、無助、艱難、困惑，都會體驗。”
“本王想尊重每個人內心的選擇，不像是過去那般，掌控別人的生死大權。本王不是皇帝，可以隨心所欲的活著。”
“烈風你也一樣，如有一天，你厭倦了當暗衛死士的日子，本王也會成全你。天下之大，我們是渺小而頑強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有些事可能並非人力能決定，我們努力遵循自己想要的人生，並沒有錯，本王不該控製你們，把你們當做沒有生命的刀。”
烈風認真的聽著寧天冥的講述，一時間頗為驚詫。
他沒料想，寧天冥有朝一日，竟然會這般豁達開朗。
在烈風的心中，寧天冥始終是神明一樣的存在，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如今，寧天冥卻成為了體恤下屬的凡人。
這或許也是他經曆多了，看透了很多事，不斷的反省、總結、吸取經驗，最後做出的定論吧。
“主子，屬下明白了，有你這樣的主人，是我們所有死士的福氣。”烈風感動道。
寧天冥勾唇輕笑，“本王有你們這些盡職盡責的兄弟，也是一種福氣，這世上最難得的東西，便是真情。”
二人正說著，王府管家急匆匆的趕來。
“九千歲爺，王丞相求見，在正廳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