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宇離開了皇宮,並沒有回九千歲府。
他懷著沉重不安的心情,來到洛城醫館。
外麵天色晦暗,冷風陣陣,吹在冥宇的身上,如同輕輕的刀子劃過皮膚,讓他感覺一絲疼痛,混沌的腦袋也變得漸漸清醒。
如果可以的話,冥宇真希望羅怡然不要告訴他真相。
渾渾噩噩間,冥宇已經走到了醫館內。
掌櫃的看見來者是九千歲爺身邊的侍從,急忙熱情的迎過去,“冥宇公子,這麼冷的天兒,您怎麼來了?九千歲爺沒有一起來?”
冥宇原本麵癱的臉龐更加冷漠,木然的望著掌櫃的,“你們家主子呢?我找他喝點悶酒。”
掌櫃的微微一怔,在他的心中,冥宇一向是高冷不易接近的形象,這是第一次碰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
“好咧,您稍等片刻。”
掌櫃的吩咐小生,給冥宇上壺好茶暖暖胃,疾步快跑去後院找許長安。
片刻。
許長安一襲白衣翩翩,來到前廳。
“冥宇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許長安搖著手中的折扇,喜笑顏開的打招呼。
冥宇朝著樓上努了努嘴,“走,上去喝點。”
許長安笑著走向樓梯,“走!冥宇公子難得有雅興,在下必須奉陪到底。”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二層的客房,掌櫃的命令膳房溫了幾壺香酒,又準備幾盤下酒菜。
“冥宇公子,九千歲爺在忙什麼呢?今日沒和你一起來?”
冥宇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我家主子在王府,今日我是個人的私事,心生不解,來找你一吐衷腸。”
許長安不禁笑道:“哦?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令冥宇公子不解的事情?我還以為,冥宇公子除了舞刀弄劍,便是赤膽忠心,並無其他心思呢。”
冥宇夾著小菜,入口嚼了嚼,宛如吃蠟,一點味道都沒有。
“我發現心情不好,吃東西都沒有什麼滋味兒了。以前,我覺得你們醫館的菜相當不錯,如今,竟吃不出半分美味。”
許長安小抿了一口香酒,“看樣子,你是真遇到走心的事兒了。”
冥宇平複了一下心情,放下筷子,抬起眉眼,凝視著許長安,表情嚴肅,神態鄭重其事。
“許公子,你說,這世上有穿越的人存在嗎?比如,她原本不是大寧朝的人,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然後,通過某種手段方式,歪門邪道的辦法,從另外一個地方,來到咱們的大寧朝,俗稱穿越,你相信嗎?”
許長安笑了笑,“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有什麼疑惑的?很多我們不能理解的事,不代表不存在,再說,我們的認知是有限的。”
“有些事,並非絕無可能,關鍵是看怎麼運作,才能真真正正的實現你心中所想。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或許有機會達成所願。”
許長安誤以為,冥宇是厭倦了這個世道,想要換一種方式,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冥宇長歎口氣,“我還真的見識到了穿越者,她口口聲聲說,她是個科學家,因為實驗,來到了這裏。”
冥宇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將羅怡然的事,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許公子,你覺得這事兒合理嗎?表小姐性情驟變,不是因為受到巨大的刺激,而是自盡身亡,被另一個人的靈魂附體了?!”
冥宇越說越覺得離譜,簡直荒誕至極。
許長安一時間也驚到了。
他先是沉默半晌,緊接著,詫異道:“表小姐可有拿出證據,用來證明她的身份?比如,某種信物?或者某個特異功能?”
冥宇搖搖頭,“她除了性格上變得像是另外一個人,並無證據。但是,她和我說了一個人,足以證明穿越這件事。”
許長安認認真真的聽著,“是誰?”
冥宇一本正經的回答:“楚芸嵐。”
許長安的臉色驟變,“王妃?!她怎麼可能啊?咱們和王妃相識十多年,她能隱瞞這麼大的秘密嗎?”
冥宇盡管難以相信,卻仍然仔細的分析著。
“按照羅怡然所說,楚芸嵐當初在晉王府的時候,被白霓曼害死了。另一個世界的楚芸嵐穿越過來,附身在死掉的身體內。”
“所以,一向是軟弱無能的楚芸嵐,才會精通於醫術,會研製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包括開辦工廠,使用機械箱,都是他們現代的科技。”
“我認真的想了想,王妃精通的東西,確確實實是咱們無法理解的領域。比如她當年治療天花,再比如她研究的設備。”
“當年在晉王府的楚芸嵐,明明是深愛著晉王,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哪怕割血、折磨、受辱,都要留在晉王身邊的弱女子。”
“可是某一日開始,楚芸嵐忽然不愛晉王,甚至對他厭惡至極,一門心思的嫁給我家主子,還擁有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
“如果按照表小姐的說辭,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或許從晉王府離開的楚芸嵐,已經是一名比咱們聰明的穿越者。”
許長安怔怔的愣神了一瞬。
他冷不丁的問:“你告訴天冥了嗎?”
冥宇搖搖頭,“連我都覺得難以接受,更別提深愛著楚芸嵐十多年的主子了。我怎麼敢告訴他?這種事,他如何承受?”
“一個枕邊心心念念的妻子,竟然是占據著楚芸嵐身體的穿越者。屆時,主子一定會產生困惑,他愛得到底是誰?”
“不瞞你說,我本來挺喜歡羅怡然,我不想讓她入宮,結果挖出了這個秘密。弄得我現在愛她也不是,不愛她也不是。”
許長安用力點點頭,握緊酒杯幹了一口,“理解你!冥宇兄弟,你還真是不容易啊,好不容易鐵樹開花。”
“結果這個花,不等長出來,又馬上凋零了,換成是誰都無法接受。事到如今,真真假假,已經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你和羅怡然不能在一起。她已經明確的表示,她是一個穿越者,準備找到大門,回到她的世界。”
“麵對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女人,又對你沒有半點心思,你何必糾結呢?放下她吧,時間久了就忘記了。”
許長安親自拿過酒壺,給冥宇倒上一杯酒,遞到他的嘴邊,“我年輕的時候,也深愛過一個女人,後來她嫁給京城的富商,那滋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