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蒂雅凝視著楚芸嵐，颯爽的笑了兩聲，“芸兒姑娘，我暫且這樣稱呼你，不用這麼提防、警惕的看著我。”
“如果我想要害你，或者想要牽連九千歲府，剛剛就會衝入王府的大門，大張旗鼓的造謠和你的關係。”
“既然我選擇沉默，並且跟隨著你的侍從，來到這間冷冷清清的客棧，就表示我並沒有拆穿你的意思。”
楚芸嵐絕色美豔的臉頰露出不解的神色，看著多蒂雅的目光裏夾雜著一抹困惑，紅唇輕啟，語氣明顯緩和了幾分。
“多蒂雅，你到底想做什麼？不妨直說，我猜不透你的心思。”
多蒂雅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又幫楚芸嵐倒了一杯，動作輕盈，無拘無束般。
“咱們舊人重逢，隨便聊聊。你說，你過去是失憶，如今是恢複了記憶。不管真假，我尚且相信你的話。”
楚芸嵐見狀，冷冰冰的態度也漸漸舒緩，好奇的問道：“你此番來找我，莫非是為了兩國邦交之事？”
“九千歲如今已經隱退，不再幹涉朝廷正事，我沒辦法幫助你。不過，據我了解，皇上應該沒有開戰的意願。”
多蒂雅端著茶盞，飲下清茶，喝出了一種豪放飲酒的感覺。
“芸兒，當初你為何不留在提拉草原？其實，君王很喜歡你，如果你願意，君王可能會冊封你為王後。”
楚芸嵐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嗆得直咳嗽。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訕訕的笑道：“君王對我，更多的是感激之情吧，喜歡談不上，隻能說是欣賞。”
“我這個人最有自知之明，不會盲目自信到，認為我是個特例，所有男人都喜歡我，那種迷之自信，我可沒有。”
“我和君王的關係，無非是我治好了他的神經衰弱，沒有讓他的病症發展到更嚴重的程度。他的病好了，我自然要離開。”
“那時候，我到處遊蕩，踏遍五湖四海，救了不少人，見過不少事。可是，漂泊在外久了，總會想著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沒有誰能在外麵流浪一輩子，自由自在的日子，一開始很新鮮，時間久了，你就發現那麼回事兒而已，並非想象中那麼快樂。”
多蒂雅麵色沉穩，如同至交好友的暢談般，她拿起筷子，夾了兩塊牛肉放到嘴巴裏。
“芸兒，那你現在快樂嗎？恢複記憶，留在九千歲爺的身邊，像個賢妻良母一樣生活，你找到了生活的意義？”
楚芸嵐沉默了片刻。
她抿唇輕輕笑著，緩緩道：“有句話叫做，不管怎麼樣選擇，最後都會後悔。我不能說現在的自己，多麼幸福吧。”
“我隻是覺得，這是我現有的所有選擇中，最好的歸宿。對我來講，留在彼此喜歡、兩情相悅的男人身邊，也是件好事。”
多蒂雅仔細觀察著楚芸嵐，她挑了下彎眉，“比起在提拉草原的時候，你好像更成熟了一些，臉上的笑容也變少了。”
楚芸嵐無可奈何的扯了扯嘴角，“以前能肆無忌憚的開懷大笑，那是因為沒心沒肺，及時行樂，不考慮任何事情的後果。”
“因為單純又無知，還會惹下不少麻煩，將來自然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慘痛的代價。一時衝動歡好，換來的是悲慘的下場。”
這一番話，楚芸嵐形容的人便是原主。
死去的原主從離家出走，到嫁入晉王府，從頭到尾她都是及時行樂、肆意的放縱自己。
最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沒有換來原主夢想中的愛情。
“我謹小慎微，凡事想得多，自然能夠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雖然自己很累，看上去不快樂，但是我認為，心思縝密是為了保全自己。”
“在外人看來，好像很成熟、很辛苦。但是，於我而言，快樂這種情緒沒什麼可用價值，又不能當金銀珠寶使用。”
“過去的那些時光，再也沒有辦法重新來過。後悔的事、錯過的事、失誤的事，都一去不返，我唯有吸取經驗和教訓，這一刻開始改頭換麵。”
“希望不斷的努力，能夠換取一個好的未來。若是差強人意，隻能說我命該如此，人生不足一百年，最後都要歸於塵土。”
“隻要我沒有做出違背道德、違背大寧朝法紀的事，就沒有人能夠指責我。以後的日子，我想鑽研醫術，在我自己的領域有所造就。”
“至於你們兩國邦交，還有皇宮中的爾虞我詐，以及府邸內的勾心鬥角，我都盡量避免蹚渾水，太浪費精力了。”
楚芸嵐喃喃的說著，又像是在解開她多年的心結。
多蒂雅沒有打斷她，而是靜靜的傾聽著她的訴說，當一個合格的聆聽者。
等到楚芸嵐捋順清楚她的心思，抬起羽睫，清亮的眸子裏湧動著一絲好奇，“多蒂雅，你這樣女強人的性子，平日裏都大大咧咧。”
“為什麼會忽然改變心性，想要討教我人生哲理？其實這世上的人，隻要不違背法紀問題，多數都是自私自利、滿口謊言的苟活。”
“有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活不明白，有的人忙忙碌碌一輩子，都不知道到底有什麼意義。這是一個千古難題，我的意見也隻是我個人的經驗罷了。”
多蒂雅靜靜的吃了兩口飯。
她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不想一輩子當女將軍，在來到大寧朝的路上，我看到很多異國他鄉的風土人情。”
“以前我隻是想要征戰沙場，立下戰功。可是，我看到了很多人不一樣的活法，很新鮮有趣，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應該換個方式生活。”
楚芸嵐思忖道：“你這種現象也算正常，有的人會厭倦了朝廷的爾虞我詐，選擇告老還鄉，回歸田園。”
這種例子她在前世讀書時，確實看到過。
多蒂雅垂下眼睫，她其實很漂亮，隻是從不打扮，一直當成男兒身。
“芸兒，今日我們就當做從未見過吧，對你我二人都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隻是有點迷茫，想找個人傾訴，除了你，不知道能和誰說。”
多蒂雅吃飽喝足，起身行個禮。
楚芸嵐目送著她離開，一時也不知該說些怎樣冠冕堂皇的話。
雪媛從外麵進來，警惕道：“王妃，西域的人都撤走了，咱們從後門離開，防止有人偷偷跟蹤，引發莫名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