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金鑾殿。
寧天冥乘坐著轎輦，來到了金碧輝煌的寢殿。
冥宇緊隨其後，二人來到漱芳齋。
“臣，參見皇上。”主仆二人畢恭畢敬的行禮。
寧子衡放下手中的奏折，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寧天冥的身上，冷聲道：“朕有要事和九千歲商談，你們都退下。”
冥宇擔憂的望了一眼寧天冥，試探的使個眼色，瞧著寧天冥運籌帷幄，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冥宇便主動退下。
“主子，屬下就在外麵候著。”冥宇悄悄的說完，便離開。
偌大的寢殿空曠廖幾，隻剩下寧天冥和寧子衡兩個人。
“皇上傳召臣，所為何事？”寧天冥勾了勾薄唇，白皙勝雪的臉龐波瀾不驚。
寧子衡從龍塌上起身，邁開大步，來到寧天冥的身旁，仔細的端詳著他的眼睛。
“皇叔，你的視力當真是恢複如常了？你能看到朕，能看清楚所有東西，對嗎？真是恭喜捏了！能夠有朝一日重見關明！”
寧天冥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與寧子衡拉開距離，搖搖頭，惋惜道：“皇叔有所不知，手術雖然治好了眼睛，並非恢複如初。”
“臣如今的視力，不及過去一半。”寧天冥指了指牆壁兩側的壁畫，解釋著，“以前臣能看見上麵的字跡，如今，連書卷上的字，都看不真切。”
說著，寧天冥走到書案旁，隨手拿起了一本古籍，一張俊臉慢慢靠近白紙黑字，直到整張臉都快要貼上去了。
寧天冥遺憾的歎口氣，將古籍放下，轉身慚愧道：“正如皇上所見，臣能看見大的東西，一些小東西，比如字跡、書畫等等，臣無法看清楚。”
“所以，臣的眼睛雖然治好了，但是，隻能保證日常的生活，衣食起居不再需要有人伺候。至於讀書練字，或者研讀兵法，這輩子恐怕都無緣了。”
寧子衡一聽這話，他上下端詳著寧天冥，認真的判斷著他這番話的真假。
良久，寧子衡沒有察覺出來什麼端倪，便也相信了寧天冥的說辭。
畢竟，如果寧天冥說的是假話，那麼，就表示寧天冥犯下了欺君之罪，而且要一輩子都偽裝成看不見字跡的模樣。
既然他願意演戲，就表示他不會覬覦皇位，這不就是寧子衡想要的結果嗎？
寧子衡這般思量著，緩緩道：“皇叔此話當真？要不，朕再幫您多尋找幾名江湖神醫，由他們出麵，治療皇叔的眼疾。”
“看看能不能讓視力恢複的更好，皇叔才華橫溢、才高八鬥，如果不能研讀詩書，確實是很可惜啊。”
寧天冥搖搖頭，麵露遺憾，語氣中夾雜著一抹無可奈何。
“皇上不必白費力氣了，眼睛的病，其實是不可逆轉的，想要恢複如初，簡直是天方夜譚，臣能夠不影響衣食住行，已經心懷感激。”
寧子衡感慨道：“可憐皇叔一世英名，朕很心痛。”
寧天冥輕輕勾唇，淡漠淺笑，“臣年紀漸漸大了，不像是年輕的時候，喜歡征戰沙場，愛好舞文弄墨。”
“臣如今隻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每天聽聽曲兒，養養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撲在閑情逸致上，足矣。”
寧子衡認真的觀察著寧天冥，瞧著他這一副與世無爭，心中的忌憚漸漸放下。
他話鋒一轉，試探的詢問道：“皇叔，這位幫你治療眼睛的神醫，到底是誰？咱們大寧朝竟然有如此厲害的人物，朕也想要見一見。”
寧天冥的心底暗暗吐槽：這個皇上還真能演戲！
隻不過，寧天冥沒有表現出來半分的不悅，他平靜的說：“皇上，此人你也認識，能夠擁有絕頂醫術的年輕女子，普天之下隻有芸嵐一人。”
寧子衡很是驚詫。
他雖然早知道神醫是楚芸嵐，但他沒料到，寧天冥不遮不掩，這麼坦白直言的說出了楚芸嵐的存在。
“嵐兒回來了？”寧子衡瞪圓了眼睛，手指忍不住攥了攥。
寧天冥語氣寧靜如止水，“嗯，回來了，臣一開始也不知道是她。芸嵐很會偽裝，她蒙著臉，沒有露出真容，還壓低說話的聲音，假裝是男子。”
“等到臣的眼睛能看見的時候，發現這個神醫愈發的眼熟，雖然看不真切，但好歹是生活了多年的夫妻，最終我們二人相認。”
寧子衡的心情極為複雜，他沉默了半晌，感慨著，“嵐兒是真的喜歡你啊，明明走了五年多，她可以永遠不回來。”
“可是，當她得知沒有人能治好你的眼睛，還是義無反顧的回到了你的身邊，這種美好的愛情，真的讓朕很羨慕。”
寧天冥清冷的眸瞳看向寧子衡，俊朗無鑄的臉龐如刀削般分明，五官幽深，語氣裏凝聚著一股欣慰又自豪的力量。
“芸嵐和臣是兩情相悅，真心相愛，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到了天涯海角，我們的感情都不會改變。”
這信誓旦旦的話，就像是在宣告主權。
寧子衡的表情有一絲僵硬，抬起長睫，看向寧天冥的目光裏充盈著一絲敵意，“皇叔，你可知，朕從未忘記過嵐兒。”
寧天冥坦白的點了點頭，“臣知道，芸嵐確實很有魅力，值得每一個身邊的男人惦記。更何況你們有一段過去，皇上牽掛她，臣理解。”
這個回答，顯然是寧子衡始料未及的。
他又問：“你不生氣？不吃醋？”
寧天冥搖了搖頭，“當然不，臣知道，芸嵐是臣的王妃，她不會離開臣。而且，皇上是一國天子，所有心思都放在江山社稷。”
“至於女子，哪怕再喜歡，怎能比得過皇上的江山重要？後宮佳麗三千，於皇上而言，楚芸嵐並非必須得到的東西。”
寧子衡沉重的歎口氣，邁開長腿，走到窗柩前，半仰著頭，看著天空明亮的日光，麵露哀傷。
“皇叔，你確實了解朕。這個皇位得到的太難了，朕嘔心瀝血等待了多少年？好不容易坐穩了皇位，朕不能放棄。”
寧天冥音色朗朗，“臣知道，您是個好皇帝。一個好皇帝注定要薄情寡淡，不能貪戀女兒情長的小甜蜜。”
“皇上與臣不同，臣如今已經不再喜歡爭名奪利，世間的榮華富貴，臣也享受過了，如今隻願安穩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