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平日裏性格極好,很少發脾氣。
他最愛搖著象牙折扇,擺出一副風流倜儻的貴公子模樣,不管同誰說話,都是一副笑嘻嘻,誰都不在乎的態度。
哪怕是和寧天冥閑聊,永遠都是風輕雲淡的表情。
這回,許長安第一次和寧天冥爭辯,臉紅脖子粗,一副相當懊惱的樣子。
寧天冥注視著許長安,眼神微微一暗,俊朗無鑄的麵龐浮現出一瞬的不忍。
好歹是多年的摯友,感情深厚。
當年,寧天冥從京城回來,遷居到江南,還多虧了許長安的傾力相助。
“長安,我並非責怪你,隻是沒想到,你會不和我說實話。咱倆多少年的關係了,我非常在乎你,所以才會心痛。”
寧天冥的語氣明顯緩和了幾分,原本板著的臉龐也變得柔和許多,眉眼間的溫度回暖,緩緩道:“你可知,你在我心裏,堪比親兄弟。”
許長安一聽這話,抑鬱的表情立馬消散,綻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搖了搖折扇。
“天冥,這麼多年,我同樣把你當成是親兄弟看待,楚芸嵐的事,你別和我生氣了,我真是為了你,才會遷就著她。”
“正是因為你愛著她,你在乎她,所以,我這個兄弟看在朋友的份上,才會答應楚芸嵐的條件。我和她,其實隻有醫館這場交易罷了。”
“她把醫館贈予我,我幫助她去京城,這是五年前的交易。這次治療你眼睛的事,屬於我考慮不周全,下次我一定注意。”
寧天冥瞧著對方願意認錯道歉,又不停的解釋,也不再咄咄逼人的質問。
他語氣緩和,卻充盈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薄唇輕啟,淡漠勾唇,“我信你一次,下不為例。我不希望咱們的友誼,因為一場誤會,最後鬧僵。”
許長安搖著象牙折扇嘿嘿笑著,“不會鬧僵,哪怕你真的不理我,我也會死皮賴臉的糾纏你,誰讓我這輩子隻有你一個朋友呢。”
兩人又閑聊了一些宮中的局勢,以及王府內的情況。
許長安為了慶祝寧天冥的眼睛重見光明,吩咐膳房,做些上好的美食,與寧天冥暢飲一番。
世上難得一知己,兩人都認為,應當珍惜對方
……
與此同時。
九千歲府。
羅怡然喝下了太醫開的藥湯,身體並無大礙。
她經過一日的修養,精神頭兒恢複了一大半。
婢女按照她的吩咐,出去打探消息,剛剛回來,馬上進屋,悄悄稟告,
“表小姐,奴婢剛剛去九千歲爺的正殿問了,一大清早,九千歲爺和冥宇公子一起離開了王府,至今未歸。”
羅怡然放下手中的胭脂水粉,透過銅鏡的反光,瞥了一眼婢女,“去了什麼地方?何時回來?去見什麼人?”
婢女戰戰兢兢的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回道:“九千歲爺沒說,院子裏的家丁和婢女都不清楚。主子的事,誰敢多問啊。”
羅怡然沒有生氣,聲音清朗,一改往日嬌滴滴的可憐柔弱模樣。
“走吧,既然主子不在,我倒要去看看那位隱藏頗深的王妃。”
婢女不敢阻攔,親自侍奉著羅怡然更換衣服。
以前那些素色淡雅,恬靜純白的衣服,全都被羅怡然賞賜給屋內的婢女。
“這些都是為了討好寧哥哥,我故意穿上,引起他的注意。如今,寧哥哥不再愛我,也不想娶我,這些討他歡心的東西,全都扔了吧。”
“以後,我要穿得鮮豔奪目,年輕氣盛,讓人一看就過目不忘。還有,我的珠釵首飾,全都拿出來,作為九千歲府的表小姐,不能寒酸。”
婢女一一答應,按照羅怡然的要求照辦。
她們都清楚,羅怡然追求九千歲爺失敗,因為被拒絕,兩次尋死,最後都救回來了。所以深受刺激,性格大變。
連死都不怕的人,自然是恐怖的存在,婢女們不敢輕易忤逆半句,生怕羅怡然再有個三長兩短,拉著她們一起陪葬。
羅怡然穿好了紅豔豔的衣裳,頭上帶著珠光寶氣的金簪,領著兩名貼身婢女,來到了寧天冥的院落。
寧天冥寵愛楚芸嵐,將正殿收拾出來一間寬闊敞亮的房間,贈予楚芸嵐居住。
二人偶爾同房。
多數時間,寧天冥忙於要事,不回王府,楚芸嵐就回到自己的臥房居住。
羅怡然大搖大擺的走到了楚芸嵐的房門前,無視掉四周家丁和婢女複雜的目光。
原本,這些下人就不會忤逆羅怡然,畢竟她是九千歲爺的遠房親戚。
如今,得知她自盡的消息,大家對待她更是避而遠之。
“我要見王妃。”羅怡然對著守在門口的女子說。
“表小姐,您還是養好自己的身體,不要到處惹事生分。”
女子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腰間還陪著兩把短刀,穿著專門訓練的衣褲,幹練瀟灑,又颯爽英姿。
羅怡然冷笑一聲,滾圓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番。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就是暗衛首領烈風的妹妹,叫做雪媛?你們暗衛的人,什麼時候開始當王妃的走狗了?”
雪媛麵色微微一沉,她板著冷臉,瞳孔裏迸發著陰狠的凶光,睥睨著羅怡然,從鼻腔深處發出一絲嘲諷的冷哼。
“表小姐,我是奉命保護王妃的安全。六年前,我就是王妃的人,那時候,王府還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呢。”
“還有,我們暗衛一向是聽從主子的指令,其他任何人是死是活,說什麼做什麼,都與我們無關。”
“還請表小姐認清自己的身份,明白你在王府的地位,不要事事都出風頭,更別癡心妄想對我們暗衛指手畫腳。”
“你,一個個區區寄養在王府裏的千金小姐,還沒有資格和暗衛比較。我們見識過的死人,比你吃的飯都多。”
這番話擲地有聲,語氣嚴厲,表情嚴肅,從雪媛的嘴巴裏說出來,就像是一個個耳光,響亮的打在了羅怡然的左右臉。
一旁的家丁和婢女都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喘一聲。
一個是暗衛首領的親妹妹,武功高強、殺人如麻、深不可測。
一個是九千歲爺的表親眷,性格乖戾、不怕死亡、刁鑽任性。
哪個都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既然惹不起,就隻能有多遠,躲多遠,千萬別沾上,平白無故被連累,隻能當炮灰。
羅怡然冷眼瞧著雪媛,並沒有露出膽怯的表情。
她直白道:“我不是找你的,別沒事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