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嵐瞧著他那副不甘心的模樣，輕輕歎口氣，“雖然你沒有了朝廷上的權力，好在是生意不錯，每年也不少賺銀兩。”
許長安點點頭，拉張椅子坐下，把玩著手中的象牙折扇，一副悠然悠哉的模樣。
“我這個人本就不貪戀權勢，如今從商的日子，過得也算是愜意。可惜天冥不同，空有個九千歲的架子，沒有實權。”
“暗衛就是他的私人府兵，算不上權勢。再加上工廠的生意，估計和我這個商人日子差不多，比起皇宮的榮華富貴差遠了。”
楚芸嵐明亮的眸子裏隱隱浮現一絲不忍。
要說她一點都不心疼寧天冥，那絕對是假話。
當年，她是真心愛上寧天冥，兩個人情投意合，彼此歡好，才選擇的結婚。
雖然日子久了，感情淡了，心生間隙，楚芸嵐受不了寧天冥的完美要求和控製欲，選擇離開。
可是，那些恩愛甜蜜的日子還在回憶的深處。
“許公子，你就沒有多找些大夫，治好天冥的眼睛？”楚芸嵐憂心忡忡的問。
許長安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俊逸的臉頰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我醫術有限，實在是不明白，為何頭部的撞擊，會導致眼瞎。”
“江南的名醫也不少，給天冥看過無數次眼疾，能用的藥全都用了，可惜都無濟於事。天冥的病愈發嚴重，如今完全看不見了。”
楚芸嵐摸了摸藏在腰間口袋裏的醫藥箱，心中決定了然：她要親自給寧天冥治病。
哪怕是為了報答寧天冥當年的恩情，也不能見死不救。
“許公子，我去給天冥試一試，但是，你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許長安一愣，費解的凝望著楚芸嵐，“王妃，你這是為何啊？你們夫妻二人都冷戰了五年多，還不能重歸於好？”
他急得折扇一合上，搓了搓手掌，“你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天冥長得帥氣瀟灑，又是高貴的九千歲。”
“哪怕他沒有實權，前朝後宮都對他尊敬愛戴，連皇上都要禮讓三分。這世上想要嫁給天冥的女子多得是，你小心被別人撬了牆角。”
“哦？”楚芸嵐一雙清澈的杏眸眯起，狐疑的盯著許長安，意味深長的彎了彎唇角，“你不會平白無故的說出這種話。”
許長安眼神飄忽，避開了楚芸嵐審視的目光，“我是在提醒你。”
楚芸嵐不依不饒的追問道：“許公子，咱們二人，還需要遮遮掩掩嗎？”
許長安不吭聲。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眼前的楚芸嵐，與五年前的柔弱女子截然不同。
過去的她，想要去京城幫助離歌都不敢。
許長安忽然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咿？離歌公子呢？你當年不是去救他了嗎？”
楚芸嵐眼瞼微垂，綿長而濃密的羽睫遮擋住眸瞳深處的哀傷，無波無瀾道：“離歌死了，死在戰亂中。”
“啊？”許長安大驚失色，“他、他、他不是會蠱術嗎？怎麼會死？”
楚芸嵐眨動著卷翹的羽睫，扯了扯嘴角，“是啊，那麼強大的蠱術師，終究是走了，還把一身武功絕學傳給了我。”
“我這輩子虧欠離歌的債，隻能下輩子再還，也多虧了離歌，才有了當今的大寧朝，他是犧牲自我，成全了所有人。”
楚芸嵐不止一次思考過，假設離歌沒有殺掉當年的西域君王。
那個暴戾、瘋狂、變態的帝王，一定會成為有史以來最殘暴的皇帝，早晚鏟平江南，將所有的百姓視為螻蟻，肆意踐踏。
好在是新一任君王還算仁慈，不會濫殺無辜。
許長安聽得似懂非懂，隻是連連搖頭，感慨萬千，“太可惜了，年紀輕輕武功高強，又是世上獨一無二的蠱術師，怎麼就沒了，哎……”
他又聯想到了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王妃，你剛剛說，離歌把武功傳給你了？所以，你也很厲害是不是？”
楚芸嵐抬起杏眸，淩冽的目光中凝聚著一抹戾氣，“當然，這些年我終於明白，不會武功隻有等死的份兒。”
“隻有自身強大，才能不被欺負。我不同於旁人，有娘家依靠，有人保護，我失去離歌，就等於失去了全部。”
“好在是離歌教我一些本事，足以活下去。”楚芸嵐的眼眶微紅，她冷笑一聲，“罷了，離歌的事，不必再提。”
“過去的那些事，沒必要翻出來，讓大家的心裏麵都不痛快。這世間紛紛擾擾，我已經不再執著。”
許長安怔怔的望著楚芸嵐，終於知道為何覺得她有所改變。
其一是武功上的改變，導致楚芸嵐整個人氣質非凡，渾身散發著一股騰騰的冷氣，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其二是心境上的改變，楚芸嵐已經修行的看破紅塵，有一種浩浩蕩蕩的灑脫，這是連皇上都比不過的肚量。
“王妃，那你和天冥呢？你真的打算一輩子不見他？就永遠的分開了？”
楚芸嵐思量了片刻。
她莞爾一笑，“我希望天冥能過得幸福，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夫君。不過，我不喜歡他約束我、控製我。”
許長安挑了下眉頭，“所以，你依舊選擇冷戰，和他分開生活？”
楚芸嵐點點頭，“等到我治好他的眼睛，我要繼續遊曆四海，當個自由自在的女俠。”
許長安的俊臉上浮現出一抹遺憾，唉聲歎氣道：“當初你不會武功，就整日想著往外跑，不願意被約束。”
“如今你成了武林高手，更加不能安分守己的當個後宮婦人，你的性格如此，注定不會整日憋在家裏。”
楚芸嵐彎起紅唇淺笑，“你是真的了解我，咱倆倒像是知己了，以後我會常來你的醫館聚一聚。”
許長安癟癟嘴角，“什麼知己？！你能善待天冥，我就燒高香了。趕緊收拾收拾，我帶你去九千歲府看病。”
楚芸嵐低頭，看著身上的裝扮並無不妥。
“我就這麼去，如何？”
許長安想了想，又從書房的架子上，取了一塊棕色的紗巾，遞給楚芸嵐。
“還是別戴帽子了，容易引人懷疑。再說，冥宇萬一不相信你，打落你的帽子怎麼辦？用紗巾蒙住臉，再紮個男人的發束，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