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子衡瞧著寧柔那副悲傷、憤恨、不滿，又冷嘲熱諷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柔兒，你這是和父皇說話的態度嗎？你母妃就是太寵愛你了，嬌縱你多年，導致你連規矩都不懂，對父皇都敢無禮傲慢！”
寧柔臉上的表情僵硬，扯了扯嘴角，“父皇，兒臣多謝您的仁慈，多謝您厚葬了母妃，兒臣如今勢單力薄，無依無靠，豈敢頂撞父皇？”
這話聽上去沒問題，可總覺得有一絲賭氣和埋怨。
寧子衡本就不喜歡這個女兒，如今看她不服從管教，性子又極為乖戾，更徒增了三分厭惡。
“罷了，朕念及你剛剛失去母妃，看你心中悲痛，不與你計較。來人！將柔兒公主送回鳳儀宮，傳朕口諭，皇後要好好照顧柔兒。”
“是！”掌事宮女應聲，領著寧柔離開。
狹長的甬路不及過去的皇宮寬敞。
寧柔踩在一塊一塊石階上，回想著年幼孩童之時，也是這般牽著母妃的手，在禦花園玩耍嬉笑，慢慢長大。
如今，物是人非，母妃沒了，皇宮換了。
原本屬於她的家，不複存在。
她隻是一個被父皇嫌棄冷落，寄宿在鳳儀宮的可憐蟲。
一想到此處，寧柔的心底再次激起絲絲縷縷的怨恨。
西域之國、大寧朝、呼延吉、還有父皇……
這些所有害過她母妃的人，導致她淒苦的罪魁禍首，寧柔都不會放過。
“柔兒公主，這裏就是鳳儀宮。”
掌事宮女的話，將寧柔飄遠的思緒拉回來。
她緊攥的拳頭漸漸舒展開，臉上憤憤不平的情緒也慢慢隱藏。
眼下，她沒有資格和任何人對抗。
“有勞姑姑了。”
寧柔禮貌的朝著掌事宮女笑了笑。
“奴婢悄悄囑咐公主兩句，您身在他處，還望公主小心為上，切記不要招惹到小皇子，免得惹出無妄之災。”
寧柔思量了片刻，小皇子？應該就是皇後所生的嫡出皇嗣。
“好，我知道了。”
掌事宮女這才帶著寧柔進入正殿。
婢女通傳之後。
寧柔順利來到內閣，見到木棉。
“兒臣參見皇後娘娘。”寧柔行禮問安。
木棉冷冷的目光瞥過去一眼，“起來吧，給柔兒公主賜座。”
“謝皇後娘娘。”
一旁的掌事宮女福了福身，“啟稟皇後娘娘，奴婢奉了皇上的命令，傳達口諭。雅妃斃命，柔兒公主無人照料。”
“洛城皇宮地方小，無法為公主單獨修建寢宮，所以將柔兒公主送來鳳儀宮居住，由皇後娘娘撫養她，請娘娘善待。”
木棉手中把玩著一串小葉紫檀的手串，端莊賢惠的坐於主位上，頗有幾分活佛的氣派。
“你回去告訴皇上，本宮身為一國之母，皇上的孩子，便是本宮的子女。柔兒命苦，本宮會將她視如己出，好生照顧。”
掌事宮女微微頷首，“是，奴婢即刻回去複命。”
臨走時，她還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寧柔，目光中溢出一絲擔憂。
“柔兒，你母妃是怎麼死的？本宮隻是聽說，她偷走了西域王宮的地形圖，被呼延吉發現，場麵相當慘烈。”
“還聽說死了個商販，死了個宮女，具體的細節本宮不知道，你既然來了，不如說給本宮聽聽，解解乏悶。”
寧柔眼瞼微垂，瞳孔劇烈的收縮了兩下。
她的心底有個聲音在呐喊：皇後！你的這個所作所為，不是擺明了就要往我的傷口上撒鹽嗎？我母妃剛暴斃，你就追問細節？
隻是，寧柔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哪怕她的胸腔內充斥著再多的不甘、憤恨，都不能當著木棉的跟前表露出來。
“回皇後娘娘的話，兒臣那時候留在西殿，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等消息傳到兒臣的耳朵裏，母妃已經被關押在地牢。”
“第二天，母妃就斬首示眾，當日晚上，兒臣就被呼延吉從王宮裏趕出來，乘坐著遣送的馬車，與母妃的首級一同送回洛城。”
寧柔禮貌的回答，避開了最讓她痛心疾首的過程。
木棉見狀，無趣的癟了癟嘴角，手指盤珠子的力度大了幾分，“嘖嘖嘖，那你也怪可憐的，人質當不成，公主又沒地位。”
“如今被你父皇嫌棄，塞到我這鳳儀宮裏，活一天算一天，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出頭之日。本宮都替你憂心，你將來有打算啊？”
未來？
這兩個字對於寧柔來講過於沉重。
她要的是大寧朝和西域都不得安寧。
但是，她手無縛雞之力，背後也沒有依靠。
所以寧柔清醒的認識到，她需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東西。
“皇後娘娘，記得母妃在世的時候，曾經告訴過兒臣。她說，柔兒，你長得美，這就是你的資本，英雄難過美人關。”
木棉眯了眯眼睛，身為大寧朝第一美人的她，主動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十幾歲的年紀，如花似玉，一雙滴溜溜的丹鳳眼嫵媚動人，像是鉤心攝魄的狐狸，雪白的肌膚微微透明。
窈窕的身段更是玲瓏婀娜，五官嬌小柔美，一舉一動柔弱無骨。一看就是依偎在男人身邊，吹枕邊風的美人胚子。
木棉仿佛有一個新的發現。
“雅妃不愧是第一個陪伴在皇上身邊的女子，有眼界、有見解。柔兒啊，你確實是長得美，將來若是能尋個好夫婿，也不錯。”
寧柔起身，畢恭畢敬的福了福身，“皇後娘娘，兒臣的母妃不在，以後便聽從娘娘的安排。隻要是您選擇的夫君，兒臣願意效犬馬之勞。”
那言外之意，寧柔願意當木棉手中的一把刀。
以美人計的方式，成為木棉鞏固地位、拉攏朝臣的利器。
木棉自然高興。
她隻有一個兒子，沒有女兒，身邊的宮女很多，又都是沒身份、沒地位、長相普通、平平無奇的姿色。
如果有個絕色天仙的公主留在身邊，將來對付有權有勢的朝臣，就多了一個籌碼。
“柔兒這麼懂事，本宮甚是欣慰。沒想到多年未見，柔兒已經出落成漂亮、又聰明伶俐的大姑娘了。”
“來人，去把東邊最寬敞的客房收拾出來，以後給柔兒公主居住。再挑選四個手腳麻利的婢女，貼身服侍公主。”
“不管怎麼說，柔兒都是皇上的長女，你們誰都不可怠慢。將來柔兒嫁給權貴之家，更是你們高攀不起的存在。”
眾人低頭應聲：“是，奴婢謹遵皇後娘娘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