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裏陷入一片寂靜。
眾人懷疑的看著楚芸嵐，等待著她的回答。
呼延吉挑了下眉梢，一雙冷眸的顏色幽深了許多，“芸兒，雅妃說的是真是假？你真的是當年傳說中的女子楚芸嵐？”
原本一個公主的名號，並不會傳遍大江南北，但是，當大楚被滅，皇貴妃成為了唯一的幸存者，被西域君王納入後宮之時，楚芸嵐的名字便傳開了。
皇貴妃當時借由著西域的力量，竭力保護了身在大寧朝的楚芸嵐。
而接下來，楚芸嵐從晉王妃，搖身一變成了攝政王妃，在戒備森嚴的古代同樣是令世人震驚的舉動。
自此，楚芸嵐成了一個傳說中聰明絕頂，又極其美貌的女子。如同她的母妃一樣，對世間的男子有一種莫名的蠱惑力。
麵對呼延吉警惕的質問，楚芸嵐淺淺一笑，清潤舒緩的嗓音裏隱隱約約帶著一絲無辜，“殿下，我不記得了。”
呼延吉怔然，“你當真是失去了記憶？”
楚芸嵐乖巧的點點頭，語氣裏漫著絲絲縷縷的無措。
“在我的印象中，我隻記得我和師傅學習武功和醫術，遊曆四海行俠仗義，至於大寧朝的這些事，我沒有任何印象。”
白霓曼不甘心的嘶吼道：“你胡說！楚芸嵐！你分明是假裝失憶！咱倆死對頭了多年，你就算是化成了灰，我都能認出來！”
楚芸嵐的黑發被秋風吹起，湛藍色的衣裙獵獵翻飛。
她一雙杏眸漫不經心的垂著，表情涼薄，聲音冷漠。
“白姑娘，如果真的如你所言，我是當年的代王妃，那麼，如今我就是九千歲的正室妻子，我為何要遊逛四海？而不是回到九千歲的身邊？”
“我又不是神人，怎麼能放棄九千歲正妻的榮華富貴？你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嗎？就像你當年逃命，最後還不是輾轉反側，回到皇上身邊？”
白霓曼一時啞然。
這些年，她自認為對楚芸嵐恨之入骨。
可是，她卻總是摸不透楚芸嵐的心思，無法洞察她的想法。
“白姑娘這下子解釋不清了吧？您的栽贓陷害，我斷然不會承認。”楚芸嵐那清冷的笑容，笑靨中多了幾分妖冶傲氣。
白霓曼不依不饒，眸仁微轉，腦海中蹦出來一個奇想，“或許，你是九千歲派來的細作，目標就是監視著西域君王的一舉一動。”
楚芸嵐微微抬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聲音不疾不徐。
“照你說，我也可以懷疑你，身為雅妃，表麵上是人質，其實是皇上派來的細作，你要將西域的消息傳遞給大寧朝。”
潑髒水不是隻有白霓曼會做。
她楚芸嵐也會。
而且，還借由著白霓曼的這個奇葩想法，楚芸嵐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計策。
“你這是血口噴人！”白霓曼氣惱的攥緊了拳頭。
楚芸嵐張了張口，還想要懟回去。
一旁的呼延吉抬手，示意所有人住口。
呼延吉眉眼深邃，龍眉鳳目，嗓音清冷，“失憶不能算是欺君之罪，芸兒救了寡人，功過相抵，此事到此為止，任何人不得再議論。”
白霓曼見狀，再不甘心，隻能認栽。
這裏不是大寧朝，她作為人質，無法和君王爭取任何東西。
知難而退，這是白霓曼在西域王宮的生存法則。
“臣妾先走了，柔兒受盡委屈，都是拜她所賜！”白霓曼委屈的嘀咕了句，行禮離開。
呼延吉環視一圈，目光冷冽寒顫，“都退下。”
所有人紛紛離開。
素皖一直都厭惡楚芸嵐，不舍得放棄此刻絕好的機會，忍不住多說兩句，“殿下，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
“退下！”呼延吉又是一聲嗬斥，那語調宛如地獄裏爬出來的索命修羅。
素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多提半個字，福了福身走開，滿心生起畏懼之意。
呼延吉這才將幽暗的目光落在楚芸嵐的身上，以視線為牢籠，將她鎖定。
“芸兒，如今沒有旁人在，你和寡人說句實話，你到底是不是楚芸嵐？不管真相如何，寡人都治你無罪！”
楚芸嵐揚起素白的小臉，眼眶微微泛紅，楚楚可憐的凝視著呼延吉，“殿下，我若是真的回憶起過去，就會馬上離開西域。”
“假設我是九千歲的女人，我為何不回到大寧朝？為何不去九千歲的身邊享受恩寵？我在西域王宮能有什麼好處？”
“我是真的記不起來了，這些年時局動蕩，戰亂不安，興許是我受了重傷，將過去的一切都忘掉。又或許哪一日，陰差陽錯，我會想起來全部。”
呼延吉似笑非笑的望著她，深知問不出個真相，他的眸底冷漠又狐疑，聲音裏透著一股冰冷的失望。
“你不願對寡人敞開心扉，寡人不願你，隻是想多問一句，教你武功絕學的師傅，如今身在何處？又是何人？”
楚芸嵐想要說出離歌的名字。
於她而言，離歌是家人、是摯友、也是師傅。
隻是那個名字實在太過於悲傷，楚芸嵐不想說出來，徒增麻煩。
“已死之人，提起他又能怎樣？師傅死於戰亂，不說也罷。”
楚芸嵐哀傷的模樣，落在呼延吉的眼中，賞心悅目，令人移不開視線。
呼延吉不再逼迫她，說了句‘你好生歇著’，便主動走開了。
不遠處的角落裏。
素皖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一幕，嫉妒的狠狠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的瞳孔迸發怒火，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句，“這個勾人的狐媚子，竟然讓殿下心慈手軟！”
她恨不得毀了這張勾引人的絕豔麵孔。
傍晚。
楚芸嵐按照往日一樣，來到呼延吉的房間，喂他吃藥，順便給他複查一遍。
“殿下，你再吃三天藥，這次的治療就可以終止了。”
楚芸嵐欣慰的說道，順便將幾盒藥拿出來，放在書案的抽屜裏。
“藥方我已經寫好，放到盒子裏，如果以後我走了，殿下再犯病，就按照藥方的用量，每日服藥，神經衰弱的症狀自會好轉。”
呼延吉抬起冷眸，幽幽的凝視著楚芸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要走嗎？”
楚芸嵐的肌膚白皙細膩，柔美的臉頰漾著淺笑，“三天後再走，我要確保殿下的身體安康，真這是身為醫者的職責。”
呼延吉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不知為何，他的心頭彌漫著絲絲縷縷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