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花苑。
客房。
楚芸嵐用過晚膳,屏退眾人,與離歌商議對策。
“我聽說,這次西域君王出使大寧朝,還帶著母妃一起來?”楚芸嵐心思憂慮的問。
離歌點點頭,一襲白衣勝雪,皮膚素白,“西域君王是為了江山社稷而來,皇貴妃娘娘是為你而來。”
楚芸嵐楞然。
她試探的問:“母妃知道我在京城?也知道你住在我的花苑?”
離歌坦白的承認,一言一行高雅唯美,仿佛是墜入凡間的仙人,“不瞞主子,當初屬下離開大楚皇宮的時候,給貴妃娘娘下了蠱。”
楚芸嵐一怔,“難道與我一樣,都是子母蠱?”
離歌頷首道:“沒錯,主子的蠱蟲是小時候下的,二十年前屬下是個孩童,能力弱,隻能感應到生死危機。”
“這次使用子母蠱,屬下已經長大成人,能力修煉了二十多年。所以,可以通過蠱蟲來傳遞消息,與貴妃娘娘說些秘密,且他人無法察覺。”
楚芸嵐再次驚歎於離歌的能耐。
這等通天的本事,放在古代,恐怕隻有蠱術師離歌能做到。
“西域君王不會抓走你嗎?他難道不覬覦你的能力?”楚芸嵐麵露擔憂,這樣的本事,誰能不心動?
離歌清澈的眼底浮現出一瞬的哀傷,輕歎口氣,“當初書玉死的時候,他是以‘蠱術師’的名義被殺。他本來長得漂亮,與我的身形又有幾分相似。”
“等我回來尋他,隻見他用鮮血在地上寫下‘離歌一生盡忠’幾個大字,以他的性命護我周全。他對我真的很好,好到了處處為我考慮。”
楚芸嵐內心頗為感慨,這世上願意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真的是難能可貴。
“所以,在西域人的眼中,其實大楚的蠱術師已經死了?”
離歌勾唇道:“沒錯,大楚被殺的片甲不留,隻剩下皇貴妃一人活著,再加西域君王,哪怕我和西域的人麵對麵,他們都未必認得我。”
楚芸嵐陷入深思。
慎重考慮過後,楚芸嵐還是不放心,“離歌,這次你不要麵見母妃,還是我隻出麵吧,雖然大楚的人不在,西域的人不認識你。但你別忘了,大寧朝有一些人都知道你的身份。”
“既然在世人眼中,蠱術師已死,那麼,你就不要出現在西域君王的麵前,我擔心你有危險,我一人會想辦法應對的。”
離歌沒想到楚芸嵐會替他考慮,絕美的臉龐露出了感動的神色,“主子,屬下想要陪伴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的安危。”
楚芸嵐卻堅持己見,“不,你好好活下去,不要讓我擔心就好了。西域這邊,我會看著辦。”
……
與此同時。
晉王府。
偏房。
婉兒緊張得徹夜難眠,睡不著覺,主動求見白霓曼。
“什麼事啊?大驚小怪的?瞧你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白霓曼從床上起身,找了一件大氅披在肩膀上,不樂意的說道。
婉兒規規矩矩的福了福身,惶恐不安的開口,“白側妃,聽聞西域君王領著皇貴妃來了,他們昨日從江南出發,明日晌午就能順利抵達京城。”
白霓曼懶洋洋的打個哈欠,給自己倒杯熱水,手心裏捧著杯盞,“嗯,我知道,怎麼了?”
婉兒的眼神裏夾雜著慌亂,她雙手不安的攥成一團,手心裏全都是汗水,戰戰兢兢的問道:“萬一皇貴妃拆穿了奴婢的身份,奴婢該怎麼辦?”
白霓曼嘲諷的瞥了她一眼,一邊慢悠悠的品茶,一邊鄙夷的說:“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嗎?慌什麼?”
“你離開大楚之後,被賊寇盯上,逃跑的時候墜落懸崖,容貌盡毀,記憶全失。幸運的是被好心人救治,幫你易容,可惜缺失的記憶全都忘了。”
“一個失憶的公主,過去的事全都不記得了,一個毀容的公主,所以相貌會發生變化。這樣絕好的理由,隻要你演得逼真,皇貴妃不會懷疑你的身份。”
婉兒還是心神不安。
她咬了咬嘴唇,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白側妃,你讓我假裝是西域的公主,到底為什麼啊?我真的很害怕。”
白霓曼嗤笑一聲,“膽小如鼠的東西,爛泥扶不上牆。晉王前陣子把你們這些乞丐抓來,你以為是鬧著玩的?”
“他想要找到公主,我就推波助瀾幫王爺一把。實話告訴你,隻要這次成功,木正妃的位置,將來就是你的。因為你是皇貴妃的女兒,晉王會娶你為妻,懂嗎?”
婉兒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
她嘴唇發抖,戰戰兢兢道:“晉王會娶我?當正妃?”
這種一輩子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白霓曼喝光了杯盞中的熱水,抬起眼皮,不緊不慢道:“你想一輩子當個乞丐?還是將來飛上枝頭變鳳凰?全靠你自己。”
婉兒的心一下子跌入穀底。
她不知是激動,還是恐懼,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喃喃自語的嘀咕著,“我還有別的選擇嗎?除了這條路,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白霓曼瞧著她哭哭啼啼的樣子,更加厭惡。
“婉兒,你要是害怕,就直接告訴晉王,你是假的公主,晉王一怒之下會殺了你。如果你這次演得好,晉王會給你一切榮華富貴。怎麼選擇,你自己看著辦吧。”
話落。
白霓曼招呼婢女進來,故意撇清嫌疑,“婉兒姑娘跑來和我撒野,依仗著晉王的寵愛,在我麵前耍威風,被我一巴掌扇哭了,給她扔出去。”
婢女立刻攙扶著倒在地上的婉兒,“請您遠離我家主子。”
婉兒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偏房。
她扶著牆壁,一步步艱難的往後走。
恰好一抬頭,碰見了從書房出來,返回房間的寧子衡。
“晉王?”婉兒驚詫的喚了一聲。
寧子衡蹙起劍眉,關切的上去攙扶著她,“婉兒,你怎麼了?哭成這樣?”
然後,寧子衡凝望著婉兒出來的方向,那裏是白側妃的偏房。
他猜測道:“她欺負你了?是不是說了不堪入耳的話?”
婉兒眼瞼微垂,不敢說白霓曼的不好,又不知道如何解釋。
她幹脆假裝虛弱,直接跌進了寧子衡的懷抱中。
“王爺,奴婢隻是害怕,害怕有一天離開王府,離開王府,與旁人無關。”
寧子衡將她攬在懷裏,輕輕的揉了揉著她的秀發,“傻丫頭,本王不會離開你的,隻要你願意,本王保證照顧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