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麵容鎮定，抬起手抓了抓蓬鬆的頭發，讓自己的模樣看上去格外狼狽。
“回皇後娘娘，臣妾那時候真的喜歡楚芸嵐，她善良、脾氣好、溫柔、聽話，這樣一個乖巧的女子，哪有婆婆會不稀罕呢？”
皇後板著臉孔，“即便是你再喜歡她，也不能將你的玉佩贈予楚芸嵐，充當是晉王的玉佩啊？！”
淑妃輕歎口氣，“臣妾知錯了，當時身為人母，隻想著給晉王挑選個好媳婦，早日促成這段姻緣。”
皇後微挑下眉頭，沒吭聲。
她端起茶盞，玉手捏著杯蓋，輕輕吹開水麵的茶葉，以此掩飾內心的謀算。
“皇後娘娘！”白霓曼猛然起身，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打破了大殿的安靜氣氛。
皇後抬起眼皮，冷肅的氣息席卷而去，目光銳利的瞥一眼白霓曼，“白側妃想說什麼？”
白霓曼言之鑿鑿道：“妾身認為，淑妃娘娘時而瘋瘋癲癲，時而癡癡傻傻，一個瘋子的話不可信。”
淑妃憤怒的瞪過去，她好歹是波斯國的公主出身，發起怒來，強大的威嚴散開，令人心驚不已。
“白側妃認為本宮在說謊？”淑妃桀驁冷意的臉龐溢出怒火，眉眼中迸發著厭惡的寒光，“本宮所言句句屬實，本宮是晉王的生母，怎麼會害了自己的孩子？”
白霓曼驚詫抬眸，眼神對上了淑妃殺氣騰騰的目光。
一時心虛，白霓曼怯生生的低下頭，“妾身不敢詆毀淑妃娘娘，隻是，您畢竟有病在身，難免會記錯了事。”
淑妃不去否認她的病症，朝著皇後行禮，語重心長的打起了感情牌。
“娘娘，您也是母親，不管身體好壞，孩子的事絕對不會含糊。臣妾四年前身體康健，認識楚芸嵐的時候腦袋非常清醒，隻是單純的想要撮合晉王的婚事，並無別的心思。”
皇後相信這番說辭。
或者說，她經過深思熟慮，認可淑妃的理由。
其一，皇後不打算招惹楚芸嵐。萬一哪日太子的頑疾複發，皇後還指望楚芸嵐出手相救。
其二，皇後又想著打壓晉王。如果處罰淑妃，讓晉王的生母地位低下，不再身處高位，那麼，晉王更沒有資格與太子競爭。
既然淑妃願意抗下所有，皇後便順理成章的成全她。
“淑妃，你真是糊塗啊！皇上本就不喜歡你，後宮年輕貌美的秀女多得是，你我年老色衰，早就讓皇上厭惡至極。結果，你還不安分守己，此事，本宮不得不罰你。”
淑妃態度極好，音色低沉而淳厚，“臣妾知罪，甘願接受處罰。”
皇後端了端身姿，精致高傲的麵孔迸發著威嚴肅穆，厲聲下旨。
“淑妃犯下大錯，耍弄手段獲取‘晉王妃之位’。本宮看在她改過自新的份上，小懲大誡，剝奪淑妃的頭銜，貶為淑貴人，即刻起，所有俸祿按照貴人的位分發放。”
眾人大驚。
他們皆知淑妃是波斯國的公主，當初入宮，直接冊封妃位。如今，竟然貶成了貴人？
寧子衡更是臉色極差，他看穿了皇後的心思，擺明了是借由著此事，讓他成為生母地位卑賤的皇子，將來無法和太子抗衡。
淑妃卻不以為然，仿佛早就看透了後宮的爾虞我詐。
她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臣妾多謝皇後娘娘，日後定會謹言慎行，不再惹是生非。”
皇後落落大方的擺擺手，“本宮看你身子也乏了，退下吧，回去好生歇著。”
淑妃從容不迫的彎唇笑了下，“是，臣妾告退。”
她轉身離開寢殿，會意的望了一眼楚芸嵐，邁開步伐，假裝神經不太好的樣子，搖搖晃晃的走開了。
楚芸嵐的內心油然而生一陣慚愧。
事到如今，楚芸嵐無力改變現狀，隻能暗自決定，以後多拿些好吃好喝，多送些銀兩給淑貴人，免得她委屈。
皇後將眾人神色各異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理了理衣袍，“沒有別的事，你們都退下吧。”
寧子衡突然站起來，眼睛裏迸發著憤怒，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皇後的臉龐。
“皇後娘娘，兒臣能夠照顧好白側妃，懇請您收回成命。”
皇後直視著那道寒厲的眸光，語氣裏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
“本宮懿旨已下，不可能作廢，白側妃肚子裏的孩子是皇上的孫子，是大寧朝的皇嗣。本宮必須親力親為，防止她在晉王府出現意外。”
寧子衡豈會相信皇後的說辭？
一想到生母被貶，導致自己在後宮的地位下降，寧子衡就莫名其妙的惱火。
倘若白霓曼的孩子再有個三長兩短，寧子衡就徹底喪失了競爭皇位的籌碼。
“皇後，您口口聲聲說為了皇嗣。其實，您事事都替太子考慮，唯獨偏心您生下的太子。兒臣怎麼放心將白側妃交出來？白側妃絕對不能入住椒房殿！”
寧子衡的態度嚴厲，像是當頭一盆涼水澆到了大殿，冷徹的臉龐毫不退縮。
眾人大驚失色。
他們麵麵相覷，暗暗私語——
“晉王這是擺明了要和皇後硬鋼啊？”
“為了一個小妾，至於鬧成這副德行嗎？”
“晉王妃還在旁邊坐著呢，怪不得京城流傳晉王寵妾滅妻，當真是讓王妃寒心。”
四周無數雙眼睛盯著寧子衡，也沒有改變他要堅守白霓曼的決心。
他要守護的不隻隻是白霓曼，還有腹中的皇子，還有他將來的皇位。
皇後將這些各異的心思盡收眼底，絲毫不害怕張牙舞爪的寧子衡，狹長的圓眸亮了亮，倏地揚起個笑容。
“如果本宮不同意，非要讓白側妃入宮呢？晉王能奈我何？”
寧子衡一怔，如雕刻般精致的麵孔上寒冰破裂，他冷笑著。
“皇後，萬一白側妃懷的皇嗣有個閃失，父皇會認定是您的錯。眾人會說，您故意對白側妃下毒手，防止皇嗣威脅到太子的地位，您擔得起責任？”
皇後容色大變，她沒想到寧子衡敢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頓時拍案而起，一臉傲然。
“本宮是為了大寧朝的江山考慮，不想讓白側妃起什麼幺蛾子。你父皇賢明仁德，自然能理解本宮的苦心。”
寧子衡看透了她偽善的嘴臉。
“兒臣會親自向父皇稟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