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晉王府正廳。
寧子衡睡得朦朦朧朧，被外麵婢女的哭泣聲吵醒。
隻見春花發瘋似的跑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寧子衡的腳下，哭得泣不成聲。
“王爺！不好了！我家側妃自盡了！”
寧子衡一激靈馬上清醒了，“什麼？！”
春花頂著紅腫的眼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今早奴婢叫側妃起床，一開門，發現側妃在房梁上吊了。”
“本王去看看。”
寧子衡顧不得更衣，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一溜小跑來到偏房。
“曼曼！曼曼！”
寧子衡趕到的時候，白霓曼還趴在地上咳嗽個不停，高高的房梁處懸掛著一截長長的白綾，下麵側翻著一把椅子。
“曼曼！你怎麼樣？”
寧子衡蹲下攙扶著虛弱的白霓曼，抬頭問旁邊診斷的大夫，“白側妃的傷勢如何？”
大夫抹了把花白的胡須，緩緩道：“王爺不必擔心，白側妃的身子並無大礙，多虧了搶救及時，沒有吊死。”
寧子衡可算是鬆口氣，吩咐管家，“給大夫多打賞幾兩銀子。”
然後，他抱起弱不禁風的女子，將她放在床榻上，滿臉皆是溫柔似水，“曼曼，你好端端的，為何要尋死上吊？”
白霓曼嘴角一撇，淚水像是斷線的珍珠，劈了啪啦的往下掉，“王爺，妾身的母親死得冤枉，孤零零一人黃泉路上沒有作伴，妾身想去陪著母親。”
“胡說八道。”寧子衡訓斥的語氣都是溫情脈脈，更像是責怪白霓曼的莽撞，伸手幫她掖了掖被角。
“你母親是意外離世，你何必耿耿於懷？如果她還在世，一定希望你活得好，活得開心，與本王白頭偕老，恩愛如初。”
白霓曼翻個身，艱難的坐起來，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臉色蒼白的像是紙片子一樣。
“王爺，那是妾身的母親啊！如果姐姐沒有找淑妃娘娘訴苦，如果淑妃沒有召見母親入宮，如果母親一直待在晉王府，就不會出現馬車墜崖的意外！”
寧子衡眉頭皺成一團，俊逸的臉上露出了思慮重重的模樣。
他不可否認，白霓曼的假設都是正確的，白母的意外身亡是很多人、很多事，機緣巧合造成的結果。
白霓曼仰頭，望著房梁上飄蕩的白綾，目光空洞無神，倦怠的眉眼間滿是絕望。
“我娘在等我，她含冤而死，那些害死她的人卻都好好活著，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因為淑妃地位尊貴，皇上不處罰。因為姐姐是晉王妃，王爺不懲罰。隻有我娘命賤！該死！”
寧子衡注視著眼前心愛的人兒，擺出一副心如死灰、瀕臨崩潰的模樣，忍不住將白霓曼摟入懷中，心疼到撕心裂肺。
“曼曼！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本王怎麼辦？你難道不愛本王了嗎？你忘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了？”
白霓曼驟然仰頭，滿臉皆是淚水。
她唇齒間帶著濃濃的苦澀，口吻裏滿是責備，“王爺！你不讓妾身去死！你又能為妾身做什麼？你能給母親討回公道嗎？”
寧子衡已被懷裏的人兒哭亂了心神。
他親手擦幹白霓曼臉上肆意流淌的淚水，安撫著，“本王答應你，隻要你不再尋死覓活，本王替你做主。”
白霓曼決絕的打落了寧子衡的大手，“王爺不要誆騙妾身了，今日沒死成，還有明日，還有後日，妾身早晚要隨我娘而去，讓王妃姐姐稱心如意。”
寧子衡輕輕的拍著白霓曼的肩膀，“別說些胡話，本王立刻給你做主，替你娘伸冤。”
說著，寧子衡轉頭拔高音調，厲聲吩咐管家，“來人！速速去翠玉軒，讓楚芸嵐馬上到偏房受罰！”
……
翠玉軒。
楚芸嵐正在內室挑選衣裳，她將夏天涼爽的衣衫收起來，看看缺少什麼，填補幾件。
冬蘭一邊收拾，一邊抱怨，“主子，你這些年嫁進王府，哪有什麼像樣的衣裳？都是些粗布和便宜的料子，你看看白側妃穿的全是上好的錦羅綢緞。”
楚芸嵐明亮的眼睛裏盡是寒冷，肌膚如雪，眉似柳葉，“白側妃的好日子到頭了，從今往後沒機會再享受榮華富貴，她那麼惡毒的人，不配過得好。”
冬蘭也厭惡的唾棄一口，“對！善惡終有報，因果自循環！像是白側妃這樣壞事做盡的惡人，老天早晚收拾她！”
這時候，門外傳來管家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正妃，王爺讓你去一趟偏房，白側妃她……她上吊自盡，剛剛被救活。”
冬蘭頓時麵露錯愕，“尋死？這麼拙劣卑鄙的手段，虧她想得出來！王爺就信了？”
管家歎氣連連，“冬蘭姑娘，你還不知道王爺的性子嗎？他最寵愛白側妃，當時就嚇壞了，生怕白側妃有個閃失，剛剛答應了要處罰王妃。”
冬蘭氣得滿臉通紅，“白側妃又借著她母親過世的事，誣陷我們家主子！連死去的娘親都不放過，她真不要臉！”
楚芸嵐落落大方的站起來，嫣紅的嘴唇微微上揚，麵無懼色，臉蛋嬌媚如月。
“不用慌，如今皇上不喜歡王爺，京城流言四起，王爺他不敢廢除王妃。”
半炷香的功夫。
楚芸嵐姍姍來遲，蓮步翩翩邁入偏房。
“聽聞妹妹又作死了？”楚芸嵐明媚的眼神顧盼生輝。
白霓曼委屈巴巴的盯著楚芸嵐，身體嬌氣的像是沒有骨頭，眼底的恨意卻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姐姐，你就這麼恨我？害死我的母親還不夠？甚至希望我去死？”
楚芸嵐往主位上一坐，氣質雍容華貴。
“別說些沒用的，你如果真的想尋死，拿刀子切脖子多快啊。如今又哭又鬧演了一出戲，不就是為了利用王爺的同情，對付我嗎？”
白霓曼蒼白的臉色瞬間一陣鐵青。
她咬緊嘴角，鼻尖一酸，眼淚簌簌落下，嗚嗚咽咽著，“好，如果我死了，能夠平息姐姐的怨恨，我就成全姐姐！”
話落，她直接拔下來發髻間的簪子，對準脖子就要刺下去。
寧子衡一把奪過來，將簪子狠狠的扔在了楚芸嵐的腳下，怒吼道：“夠了！你們都不要再鬧了！還嫌王府不夠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