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踏出門外,隻見柳涵略顯慌亂的進來,臉色蒼白,失魂落魄,一失往日儒雅從容的氣度。歐陽雁荷本欲離開,見到柳涵如此失態不禁停下腳步,關心地問候:“柳公子,出什麼事了?”
柳涵竟看也不看一眼歐陽雁荷,目光緊緊鎖在景玄越的臉上,說道:“王爺,樂辭姑娘是不是走了?”
景玄越也不禁蹙眉,柳涵一向對俗世都不在意,能讓他如此失態的,恐怕隻有一個人了。
“怎麼,雪蝶姑娘身體抱恙?”
一聽見那個人的名字,柳涵情緒顯得有些崩潰,他使勁咬了咬唇,似乎有水珠在眼眶裏聚集,又被他拚命忍住了,歐陽雁荷從來沒見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竟然露出像女人一樣脆弱的樣子,這個樣子,也隻有在最信任的朋友麵前才敢表現出來吧,那個人隻是景玄越,而恰巧,被歐陽雁荷看到了。
似忍住了悲傷的暗潮,柳涵張了張口,聲音有點沙啞:“她快不行了。”
景玄越緊緊握了握他的肩膀,似在給他力量:“別急,我立即派人進宮請最好的禦醫。來人——”正要叫人,柳涵叫住了景玄越,悲傷地說:“沒用了,連神醫卓斐都說回天乏術了——不過他說,或許苗疆的蠱術可以一試,樂辭姑娘乃苗疆用蠱高手,我想她會有辦法的——再不濟,或許可以試一下她說的生死蠱,用我的命換雪兒的命我也在所不惜——隻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
柳涵的思緒很跳躍,說話也是顛三倒四的,眼睛裏希望與失落像黑夜中的燭火一般明明滅滅。
歐陽雁荷很想問問雪蝶姑娘到底是得了什麼病,看能不能幫的上忙,可是柳涵似乎悲傷過度,亦或許怨恨她與樂辭爭寵,將樂辭排擠走了原因,總之從他進來,就沒有看過歐陽雁荷一眼。
待在這裏也於事無補,還不如去親眼看看雪蝶姑娘的情況。
之前待在鳳舞酒樓的時候,便聽人說雪蝶姑娘得了一種怪異的病,就是不能見太陽,隻要被陽光照到,身體就會像冰一眼融化。因此病,傳聞雪蝶姑娘冰肌似雪,尤其是一雙柔荑,柔若無骨,偏偏彈得一手好琴。
她以瑤琴出名,江湖人稱琴女,近些年來,已很少在江湖上露麵,隻在前一段時間,在鳳舞酒樓現身獻曲一首,連那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其他的雜事,歐陽雁荷都沒有親自去拜訪過雪蝶。
反正柳涵也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歐陽雁荷決定還是自己先去鳳舞酒樓去找雪蝶吧,反正雪蝶在京城隻有鳳舞酒樓可以待——她聽說,雖然柳涵深愛著雪蝶,但是柳涵的父親文賢候一直不同意柳涵娶雪蝶,聽聞是因為雪蝶的父親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蝕骨狂魔,不過這些也都是些傳聞,歐陽雁荷之前也從未放在心上過,心下估量約莫其實是因為雪蝶的病還沒治好不宜成婚。
悄悄地隱身退後,卻聽柳涵驀地叫住了她:“歐陽小姐,請留步。”
歐陽雁荷尷尬地轉身:“那個……其實我是打算去看看雪蝶姑娘的,看看有什麼幫的上忙的……”
柳涵背對著歐陽雁荷,聲音消沉:“我來,其一是確認樂辭姑娘是否真的離開,其二,是受我們家雪兒之托,請歐陽小姐的婢女戀蝶姑娘見我們家雪兒一麵。”
“哎?”歐陽雁荷雖然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想了想病人為大,不宜問太多,忙不迭點頭,說:“當然沒問題,我這就去叫她。”
柳涵聲音冷冷的,“那就多謝歐陽小姐了。馬車就在外麵,我們即刻出發。”
鳳舞酒樓後院有幾幢獨立的小院落,其中一間落鳳苑就特意為雪蝶留出來。
蘇易見歐陽雁荷一行人興師動眾的過來,便知道是來探望雪蝶的。為了怕影響雪蝶的病情,今日酒樓竟歇業一天。看來蘇易與他們私交比她想象的要好。
隨著柳涵進了落鳳苑,柳涵示意眾人在一樓客廳等著便好,因雪兒念著務必要見戀蝶一麵,柳涵便隻請了戀蝶一人上二樓雪蝶的臥室,可是戀蝶一心隻看著自家小姐,小姐不動,她便不動,哪怕歐陽雁荷讓她上去,她也隻一個勁的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仿佛眼前不是要上聞名江湖琴女的閨房,而是讓人恐懼的龍潭虎穴。
柳涵無奈,隻得說:“請歐陽小姐與戀蝶姑娘上樓吧。”
這樣,戀蝶才小心翼翼地跟在歐陽雁荷身後一步一步地上了樓。
二樓隻有一間臥房,柳涵輕輕地推開門,入目是一座繡著天山雪峰的白紗屏風,轉過屏風,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迎身而立,眉眼俊俏,膚白如雪,身材嬌小,弱不禁風,隻見她莞爾一笑,行禮道:“雪蝶見過王妃,如此叨擾王妃請勿見怪。”
柳涵忙心疼地將雪蝶扶起來,責怪道:“你病那麼重,怎麼能起床呢?”
這是第一個認認真真叫她為王妃的女人,歐陽雁荷頗不好意思地說:“雪蝶姑娘快在床上躺下吧。”
眼神落在她那玉蔥似的玉指上,又細又嫩,她的皮膚有一種近似透明的白,似纖弱蒲柳,似精致白瓷,輕輕一碰就會壞了似的。
雪蝶請歐陽雁荷坐下,自己被柳涵抱起放在床邊斜靠著,她蒼白的臉上浮起兩朵紅雲,柔婉地對柳涵小聲道:“希文,我想和王妃她們聊聊,你去外麵等著好嗎?”
柳涵雖不情願,卻十分順從雪蝶的心意乖乖地出去了。
這一幕,落在戀蝶眼裏,不禁覺得自己那點心思十分可笑,白白空愛慕了一場,也難怪明珠在目,哪還看得見她這顆不起眼的砂礫。
雪蝶一如既然的柔婉口氣:“妾本該去王府拜見王妃的,卻擔心驚擾了王妃,妾身嬌體弱,讓您見笑了。今日不得不打擾您,是擔心有些話再不說,我怕過了今日便再也沒有機會了。今幸而王妃賞臉,故請您上來一坐,還請王妃原諒妾的唐突。”
歐陽雁荷笑了笑道:“原是姑娘多慮了,我倒是經常見到柳公子的,隻怕是柳公子心疼姑娘身子,不讓姑娘出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