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將軍府出來之後,歐陽雁荷深呼出一口氣,好在蘇南將軍並未忘記當年那個許諾要嫁給自己的小丫頭,答應了她去尋找樂辭的下落,護她一路周全。這算是她能為樂辭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吧。
遣散了隨從侍婢,連戀蝶都打發了回去,獨自一人在熙熙攮攮地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走,不知前路何去,父母的事情,讓她有心無力,無從下手,如今太子納了紋清為良娣,玉小鬱的殘梅居,不斷地暗殺朝中大臣,勢力越加膨大,而永安教宣揚博愛,頗為活躍,教眾愈加廣泛,種種跡象都表明,陳佳瑤並沒有放棄複仇,而此時,他們又設計引誘樂辭前往他們總部,也不知是何目的。歐陽雁荷痛恨自己為什麼身上偏偏要流著陳佳瑤的血,使她狠不下心去與他們為敵,便是知道這許多機密,也一直沒有告訴景玄越。
有時候,她也很想知道陳佳瑤是否也曾後悔生下自己,很想知道她麵對自己的時候,是否有過一絲憐惜。
越想心裏越加悲戚,歐陽雁荷看著河麵上的那個倒影,直直的站立了一個時辰,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的場景,樂辭的離開,並沒有使她覺得她便可以與景玄越白首偕老了,相反,更多的隱患在她的心裏更加的明顯。
不遠處,雲起向自己的主子彙報道:“爺,歐陽姑娘已經在河邊站了一個多時辰了,她不會想不開吧。”
景玄越一手扶著窗欞,搖了搖頭說:“她不是那種輕生的人。雲起,打聽到樂辭去哪了嗎?”
雲起應道:“應該是去護紅山莊找他們教前教主了。”
景玄越苦笑道:“我早猜到樂辭隨我前往中原是別有目的,可她心無城府,所以她要做什麼我便都由著她,從不會怪她,可恨永安城的那夥叛賊,我念著他們是荷兒的親人有意放他們一馬,卻不想他們執意忤逆,或許是時候該做些什麼了。”
雲起不由擔憂道:“怕是歐陽姑娘夾在中間會很痛苦。”
景玄越搖頭道:“即便是我什麼都不做,她心中也是備受煎熬。還記得上回在玉玲瓏,辰王曾讓她辨認文良娣的身份吧,她選擇了隱瞞,我便知道她心裏一直想掩護他們。”
雲起不解道:“爺您是怎麼確認歐陽姑娘一定認識文良娣?”
景玄越並不回答雲起,忽然說到一個無關的話題,“傳令花峰,密切留意太子的行蹤,將半旬一次的彙報改為日日彙報。”
樂辭離開的消息很快地傳到了宮裏,這原本是與許多人都毫不相關的消息,卻是讓皇後最為開心,恒王是皇上最疼愛的皇子,她不敢使計謀像對付其他皇子一般,便一直想給恒王找一個王妃成家之後順理成章地打發到封地做一個藩王,不要影響自己兒子太子的地位。
樂辭走了,老皇帝就不用再考慮立誰為正妃誰為側妃,也不用在糾結恒王的態度,反正是順了兒子的意了。
遂,還不等皇帝下旨,皇後便下了一道懿旨,命令司禮監著手準備恒王的婚禮。
舉辦婚禮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王府裏,王府上下眾人歡呼雀躍,隻等著主子一聲令下著手準備婚禮事宜。
回到府裏的歐陽雁荷,感覺大家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光澤,每個人見到她,都畢恭畢敬地稱呼她為“王妃娘娘”。
正一頭水霧著,見戀蝶迎麵而來,臉上同樣的開心,忽然就想到了一個字,喜。
正如她忽然想到的,婚禮在即。
原來這個消息對於她,應該是開心的,可這個時候,她卻笑不出來。
“王爺在哪裏?”
“在……在書房裏吧。”
戀蝶能感覺到自家小姐的臉上不是開心歡愉,而是慌亂緊張。
見小姐轉身朝著書房方向走去,戀蝶忙跟上,“小姐,你沒和王爺吵架吧?”
“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戀蝶又說:“您這過去不是要談退婚吧?”
歐陽雁荷卻沒有立即反駁,想了想說:“我幹嘛退婚,我隻是想延遲一下婚禮。我現在不想成親。”
戀蝶忙拉住自家小姐:“小姐,你還是別去了,皇上訂的日子哪是您想改就能改的啊。”
“你說的也有道理。”
歐陽雁荷點了點頭,還是義無反顧地朝書房走去,“我想改肯定改不了,萬一是王爺想改呢,我去跟他商量商量。”
戀蝶噗嗤一下樂了,“小姐,王爺可是做夢都要娶您的,我打賭您去了說了也白說。”
歐陽雁荷挑眉:“想跟我打賭是吧?”
戀蝶一見她這個樣子,忙打退堂鼓:“不敢不敢。小姐,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延遲婚禮。”
肯定不能告訴戀蝶實情啊,歐陽雁荷隨口編了一個理由說:“我還沒準備好我的嫁妝呢,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嫁了,而且,你以前跟我說什麼來著,要給我繡嫁衣啊,嫁衣呢嫁衣呢?”
戀蝶縮了縮腦袋,說:“在家裏呢。不過我已經繡了一大半了,隻要多給我幾天我就繡完了,不耽誤您嫁人!”
歐陽雁荷點頭道:“嗯,明天就派人把你送回襄南去給我繡嫁衣。”
“啊!”戀蝶不成想勸了半天反而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小姐,你一定是跟我開玩笑的對吧。”
“不是玩笑,是認真的,而且越快越好。”
歐陽雁荷一臉嚴肅,嚇得戀蝶腳一軟都沒有跟上步伐,眼看著小姐進了書房的院子,自己隻好留在外麵候著。
景玄越的書房,向來不會派守衛常年守著,可是外人也不能輕易進來,因為你走著忽然就從背後冒出一個影子截斷你的去路。隻有兩個人出入書房,是不會有人出來阻攔的,一個是樂辭,一個便是歐陽雁荷。
戀蝶知道這規矩,所以經常跟到書房外麵就自動停步,安靜地在外麵等候。
平常景玄越在的時候,書房的大門都是開著的,歐陽雁荷看著緊閉的大門,心中不禁懷疑景玄越可能不在書房。
還好她眼尖,半掩的紗窗裏透著兩個頎長的身影,她定下心,往前走著。
“蘇南已經前往護紅山莊了,我擔心他寡不敵眾,你也速速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吧。”是景玄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