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雁荷心中猶如一擊，咬了咬唇道：“我知道他與您一般睿智，我這點小心思怕他早已洞悉，隻是他不問我便不說，若是他介意，我自不會糾纏於他。”
景淵帝心生歡喜，“你這小姑娘嘴還挺甜，比你母親當年一副高冷的模樣顯得乖巧多了，也難怪越兒他會傾心於你。”
景淵帝笑了笑接著道：“我自然不會懷疑你會對越兒不利，因為恐怕你對你母親的怨恨比我們強烈多了。”
歐陽雁荷臉色白了白，母親是她心裏永遠的傷，她目光看向遠處，低聲道：“原來恨，現在已經不恨了。”
景淵帝反問道：“是因為她如今家破人亡，亡命天涯嗎？”
搖了搖頭道：“不，我隻是覺得她可憐。”
景淵帝點點頭道：“我原以為你會同你母親一樣執著，如此，我便也放心了。”他看著她，心生憐憫，不知不覺放下了皇帝的架子。
歐陽雁荷抬眼問道：“她將您的國家攪得天翻地覆，您不恨她嗎？”
景淵帝笑道：“這才攪了半年而已，我還應付的過去，相比她為我鎮守永安使兩朝和睦十八年來說，算得了什麼，更何況，她雖然針對我，可是她有一顆為民的心，若是傷及無辜，也是迫不得已。”
歐陽雁荷歎道：“若是她知道這世間能有您這樣一個理解她的人，恐怕也不會那麼做了。”
景淵帝道：“永安城地處險要，需要有人前去鎮守。朕想了很久，希望越兒與你成婚之後，將此地賜給你們作為你們府邸所在之處，改名恒州，你覺得可好？”
歐陽雁荷楞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表示態度，景淵帝又道：“還有一事，便是樂辭姑娘，聽聞她對越兒情深意重，朕將會同賜婚於越兒，七日之後便舉行大婚，讓你們一同嫁給越兒。”
“我不同意！”
歐陽雁荷吃驚地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景玄越滿額大汗地出現在兩人的身後。
景淵帝凝聲道：“恒王，休得無禮，怎麼跟父皇說話呢！”
隨著景玄越一起來的柳涵忙拉住怒火衝天的某人一起行了禮，隻聽得景淵帝道：“你這小子，什麼時候才知道替父皇想想。三天兩天地頂撞父皇，別以為你大了，朕就不敢罰你了。”
景玄越道：“父皇想罰便罰就是，兒臣當得了乞兒，自是不怕一無所有。”
“哼!”景淵帝冷道：“同樣的問題，朕可不想問你第二遍。”
景玄越卻答道：“我這一回也不當乞丐了，寧願當一個平民百姓，與荷兒做一對平常夫妻，榮華富貴於我，不過是浮雲而已。”
景淵帝愣了一下，知道威脅他一點也不管用，遂動之以情道：“越兒啊，你就聽父皇一回吧，你也知道現在永安城動蕩不安，百姓流離失所，百姓需要你，而且永安城的逆賊尚未抓到，他們與我有滅國之仇，你忍心看著你年老的父皇受累嗎？”
景玄越倔強道：“那我不娶樂辭，也能安邦。”
景淵帝曉之以理道：“越兒啊，你也知道樂辭乃南疆聖使，永安最靠近南疆，若你娶她為妻，雖不一定能得到南疆的幫助，至少他們不會為難於你吧。”
景玄越皺眉道：“父皇，如果是這樣，我就更加不能娶樂辭了。婚姻不能成為獲得利益的籌碼，我知道您是皇上，沒有辦法，可我隻是區區一個王爺，我隻想和我心愛的人相守一生，為國家的安寧盡一份心，如此而已。”
歐陽雁荷看著眼前這兩人一言一語的，神態變化萬千，著實驚呆了。
忽然景淵帝看著歐陽雁荷說：“歐陽姑娘，你說，該不該娶樂辭？”
“啊？”歐陽雁荷愣了一下，無助地看著景玄越，景玄越過來拉著歐陽雁荷的手，說：“自然是不娶。”
歐陽雁荷回握著他的手，指節分明，他的臉頰，微微凹陷了下去，這些日子，顯然瘦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體裏蠱蟲的原因還是連日來酗酒，導致他神采不複往日，她心疼他為了自己變成這樣，不娶樂辭，或許他可能命都沒有了，可他明知道受了威脅，為什麼一句也不曾對自己說，為什麼連自己的命都不要跟樂辭對著幹？
“殿下，要不娶……就娶了她吧，我不介意的。”
她小聲地說道。
景淵帝讚賞地看了歐陽雁荷一眼，對景玄越道：“你看，你家王妃都不介意。”
“我介意！”景玄越憤怒的兩條眉毛都蹙在一起了。
“不是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嗎？你不是最討厭男人三妻四妾的嗎？為什麼你要同意？為什麼？”
歐陽雁荷推開他，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下來，哭著說：“是，我是說過，我都說過，可是有什麼辦法，還有什麼比你的性命更加重要的，別說答應娶一個樂辭了，哪怕讓我永遠離開你，此生不複相見，隻要換的你喜樂平安，我都願意！”
景玄越吃驚中夾雜著不解：“你、你在說什麼？”
柳涵小聲提醒道：“殿下，您忘了在南疆的事了嗎？”
說起來，在他身上種蠱這件事情在回來之後就忘得幹幹淨淨了，一直以來，他的身體裏都沒有異樣，隻有上次突然吐血的事，細細一回想，他便明白是怎麼回事，大抵是樂辭告訴了吐血是由於蠱蟲引起，若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便要讓她永遠離開自己，所以她才會不辭而別，雖身在京城卻一直不肯相見。
景玄越冷笑道：“嗬，她威脅你了是嗎？”
歐陽雁荷別過頭，“沒有，她隻是告訴了我實情。”
老皇帝忍不住插嘴道：“在南疆發生了什麼，還涉及什麼性命？柳希文，你說，到底什麼事。”
景玄越阻止道：“沒什麼，隻是一個交易，她來中原解毒療傷，我答應娶她，或者給她一條命。我不想娶她，便會給她我的命。這很公平，她沒什麼錯，我也不欠她什麼。”
歐陽雁荷咬唇忍不住責備道：“你怎麼能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老皇帝附和道：“對，他就是這麼沒責任心，姑娘，別嫁給他了，你也不想成親了之後就守寡吧，要不朕收你做義女，封你做個公主，為你另擇一門好親事如何？”
在場的人都被老皇帝沒由來的的一句弄得麵麵相覷。
景淵帝看著歐陽雁荷的淚水，想起了什麼，傷感如春潮一般湧上心頭，忽而長歎了一聲道：“兒女情長愛恨情仇，也隻有你們年輕人愛折騰了。凡事不是隻有一種辦法解決的，孩子們，你們都回去吧，好好想想。朕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