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辭忽然跳到景玄越的麵前,詭笑地試探道:“小哥哥,你剛才在想什麼?”
景玄越目光收回,回過神來,風淡雲輕地笑了一下,指著這片花海道:“這花果然有魔力。”
樂辭見他臉上並不願意分享他的感受,也無法套出他此刻最思念的人,便悻悻道:“這花的香味能喚起曾經最美好的的回憶,可是聞多了可不好哦,容易讓人產生幻覺。”
景玄越點頭道:“恩,我讓護衛們遠離一下,你快些去采一點,我們好趁著日頭下山之後離開這裏。”
纏綿的嗚咽,生生世世的承諾,在忘川河上來回飄蕩,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便要此生的愛情情仇做一個告別,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將會忘記得幹幹淨淨.來生便形同陌路,相見不識。
你也可以選擇不喝下這碗孟婆湯,那麼就會變成那些如忘川河裏的野鬼一般,永世留著今生的記憶,在忘川河上徘回千年,受盡苦痛折磨才能轉世投胎。
歐陽雁荷猶疑了一下,登上望鄉台,打算最後看一下景玄越,看他過得好不好。前世的畫麵停留在景玄越打量一個年輕少女的那一幕,那個眼神,明明含著喜愛和寵溺。
這才過了多久,他就忘情了?
明明是自己不顧生命安危替他向玉小鬱求情,她才不幸遇險。
她不甘。
孟婆遞過來用忘川水熬成的忘情湯,她毫不猶豫地打碎了碗,鬼差凶神惡煞地綁住她,將她的魂魄投進了忘川河。
樂辭正采的開心,將一朵一朵的曼珠沙華紮成一束一束,遠遠地像景玄越展示她的成果。
突然,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樂辭一個不留意摔倒在了地上。她的目光自然地向絆倒自己的東西掃去,縱使膽大如樂辭,也忍不住大聲“啊!”了一聲。
早就聽聞迷霧森林危機四伏,景玄越也不敢走遠,此時聽到樂辭的呼喊聲,提起輕功如一陣風飛掠到了她的身邊,不禁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樂辭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指著地上說:“有人。”
景玄越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個人躺在地上,頭發散亂遮住了半個臉龐,衣服破破爛爛已無法蔽體,身上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流著膿水。
顧不得男女之間的避諱,他伸手一探鼻息,還有一絲微弱的呼吸,便欲將她翻過身來試圖叫醒她。
柳涵忙製止景玄越的動作,道:“殿下,小心危險!”
柳涵替景玄越試圖叫醒昏迷不行的女子,一不小心女子的臉翻轉過來,驚得柳涵愣在當初,喃喃自語道:“歐陽姑娘……”
“……荷兒!”景玄越心裏似乎斷了一根弦,腦子裏麵嗡嗡作響,她怎麼會在這兒!
柳涵心中也有相同的疑問:“歐陽姑娘怎麼會在這……”
“歐陽姑娘?”樂辭不解,看著三個人,一頭霧水,隻隱約知道似乎他們認識這個昏迷的姑娘。
“荷兒,荷兒,醒醒!”景玄越解了自己袍子披在歐陽雁荷身上,輕輕搖著她的身體,然而她已經進入深度昏迷之中,怎麼叫都叫不醒,景玄越急的一把抱住她起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他滿腦子裏想的都是趕緊找大夫給她醫治,甚至忘了此行來的目的。
“柳哥哥?”樂辭有些怔忡地看著景玄越離去的身影,轉頭看著柳涵問道:“她是誰?”
柳涵有些猶豫地回道:“她……她是對殿下很重要的人。”
樂辭似乎了解了,點頭道:“哦,很重要的人,她身上的傷好像不輕啊。”
還是給她治傷比較重要,要是不快點,說不定有性命之憂。樂辭心裏想到,打算再采點就打道回府。
剛起身,就發現地上有一隻熟悉的東西入目,她“咦”的一聲,附身撿起地上的蟲笛,奇怪道:“忘情怎麼會在這兒?”
腦海裏回想起剛才那個女子手裏一直握著的正是這支蟲笛,不禁又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這趟中原之行收獲不菲啊。
柳涵看到樂辭拿著形狀奇怪的笛子,好奇道:“我看這個上麵有很多洞,是橫笛還是洞簫呢?”
樂辭道:“這是我們苗疆特有的樂器,蟲笛,但是這個蟲笛是我們前任教主的武器,我們前任教主已經失蹤了許多年了,這支蟲笛也隨著先教主的消失也在江湖匿跡,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柳涵讚歎道:“啊,這笛子還真是獨特的狠。”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采夠了,他們便也打道回府。一路上,樂辭不見了來時的興奮勁兒,顯得心事重重,柳涵也知道這三人之間即將發生一場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紛,也不禁為景玄越擔憂起來。
迷霧森林並沒有城裏傳的那麼恐怖,對於從小就跟毒物一起長的樂辭來說,早做好了預防的準備,也因為入山不深,便在太陽下山之前完好無損的出了樹林。
夜幕降臨,明亮的月亮爬上了樹梢,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圓,像是知道失散多日的人會團圓一般。
永安城裏因要救治這許多中毒之人,早已聚集了全國醫術精湛的大夫們,連杏穀以裴然為首的民間醫仙也在此。一路上,景玄越快馬加鞭,先是遣一位心腹的侍衛在恒王落腳的別宮安排好了舒適的廂房,又找了神醫裴然前來別宮待命。
憐七憂心忡忡守在門口等待著恒王的歸來,她心裏存滿了疑惑,為什麼恒王要單獨安排一個廂房找了禦醫待命,是不是有人在路上受了傷,是不是恒王出了什麼岔子。憐七一直纏著侍衛問緣由,侍衛也說不清楚,有人受了傷,需要救治。
說不清楚,比不說還讓人心煩。
然而讓人更煩的是,一向嬌氣滴滴的嫵月郡主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也跑到了永安城湊熱鬧,帶了大量的貴重藥材代表魏國公前來探望,雖然大家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人好歹帶了禮物來,也不好說什麼。
天越來越黑,讓人的心情也越加焦灼起來。憐七站在路口,不斷向前探看,嫵月郡主儀態萬千的從別宮的門口走出來,她身邊的丫鬟隨身帶著一個小椅子,丫鬟欣兒服侍著嫵月郡主坐了下來,一麵朝著憐七傲慢地喊道:“小七姑娘,恒王殿下可回來了?”
憐七心裏非常不想搭理這主仆倆,但礙於郡主的身份,她不得不恭聲答道:“回郡主,還沒有,剛才前方有人稟報說我們殿下已經進城了,郡主稍等片刻。”
嫵月郡主不耐地歎口氣,畫的極細的柳葉眉微微蹙著,似在自語道:“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這晚上的天還真涼,欣兒,你去把我從皇後娘娘前不久賜給我的狐皮氈子拿來。”
憐七想著郡主既然那麼大的架子,何苦跑出來做樣子呢。
正想著,別宮不遠處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聽聲音,似乎趕得很急。
漸漸地,隨著一片燈籠的亮光,一群人出現在憐七的眼前,為首的恒王騎在高大的白馬上,他的馬上同時也坐了另外一個人依靠在他的懷裏,由於全身都被恒王的外衣裹起來了,讓人看不清她的臉麵。
恒王扶著懷裏的女子縱身一躍跳下馬兒,又順勢將她抱下馬來。
憐七打算上前搭一把手,卻被景玄越巧妙避開,自己將她打橫抱起,順便又吩咐道:“小七,你去準備一套幹淨的寢衣,然後打一盤熱水到房裏來。”
憐七隱約看到那女子的臉,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般,傻愣了一下才緊跟著景玄越向裏麵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