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169-是呀,皇子娶妃,這麼熱鬧

看應蓮煙止步不前,黎香有瞬間的遲疑,旋即才問道:“小,公子,我們是隨主子一同進去,還是……”

她本以為應蓮煙會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可是旋即卻是聽到了應蓮煙略帶著嘲弄的回答,“和錦衣衛的人一同進去,我們豈不是太礙眼了?蠹”

黎香低頭一看自己一身衣裳不由愕然,小姐說的一點不錯,太子爺身邊的錦衣衛哪個不是一身飛魚服,若是小姐還有自己這一身青衫打扮的進去,第一眼就被有心人看出來的。

何況太子爺曆來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走……”意外地看到北堂雲鶴和北堂語嫣,應蓮煙遲疑了一下,旋即卻又釋然。

鎮南公向來疼愛自己的獨女,何況又是山高皇帝遠的在南疆長大,北堂語嫣男裝出門並不算什麼稀奇事,也就自己才會大驚小怪的髹。

顯然北堂雲鶴也看到了這邊,徑直走了過來,“三……你也是來瞧熱鬧的?”

應蓮煙唇角微揚,“是呀,皇子娶妃,這麼熱鬧,怎麼能不來瞧瞧呢?”

北堂雲鶴隻感覺應蓮煙這話似乎在嘲弄似的,隻是她臉上笑意淡淡,卻又是瞧不出什麼端倪的。

“在這裏寒暄可是看不到熱鬧的,進去找個好位置,才是關鍵,不是嗎?”北堂語嫣一副“不是這樣子的嗎”的表情,應蓮煙不由一笑。

北堂雲鶴自然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想什麼,“我隻怕你就算是盛裝打扮,回頭也是要輸給新娘的。”

北堂語嫣心底裏的那點子心思被戳破,臉上浮現了一絲惱火,狠狠瞪了兄長一眼,倒是應蓮煙見狀幫她解圍道:“能嫁給心上人,那時才是最美的。”

這話雖然沒指名點姓地說,可是在場的誰不是聰明人,一下子就嗅出了其中的味道。

北堂語嫣頓時很親熱的和應蓮煙站在一旁同一戰線上,北堂雲鶴有些不懂女人的心思了,不過是個虛名罷了,怎麼語嫣這丫頭也在意起來了。

三人正是要進去,卻見街角處楚赫迎親的隊伍已經浩浩蕩蕩到來了。

應蓮煙反倒是不著急進去了,看著應如雪下了八抬的花轎踏過了火盆,聽著喜婆的吉利話,她不由笑了起來。

“新人過火盆,紅紅火火,四王妃,小心台階。”

喜婆和琴兒紛紛扶住了應如雪的左右手,她頭上頂著大紅的蓋頭,看不到其他人,眼前隻是一片火紅,應如雪定了定心神,剛想要抬腳上去,卻是感覺一股子冷意似乎從心底油然而生,她不由愣了一下,卻是被喜婆帶了上去。

“四王妃,現在可不能停下腳步。”

喜婆不由心有餘悸,這相府四小姐不是聲名在外麼,怎麼難道連這規矩都不知道?

應如雪忽然間有些迷惑了,為什麼這眼神有的冰冷如霜,可是卻又有的熱烈似火,讓她幾乎行不動似的。

一陣風吹來,琴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蓋頭,應如雪也是心中一驚。

若是蓋頭被風吹跑了,可是不吉利的很。

禮堂是在皇子府的前廳,楚若雲早早就在那裏候著了,一句“新人來了”讓原本等在那裏的禮部尚書季大人抖擻了精神。

看著燃燒殆盡的清香,季大人沉聲唱諾道:“吉時已到,請新人拜天地。”

一拜天地謝蒼天。

三拜高堂父母恩。

隻是楚帝坐鎮皇宮,倒是陳貴妃罕見的出現,坐在次席上,一派的雍容華貴。

“夫妻對拜。”

應如雪猶如牽線木偶似的任由著喜婆和琴兒攙扶著,又是彎腰一拜,卻忽然間覺得自己膝蓋那裏似乎被什麼咬了一口似的,她頓時渾身酥麻沒有了一絲力氣。

“禮……”季尚書剛喊出一個字,卻是愣在了那裏,怎麼四皇子妃不起身?他眼神示意喜婆將應如雪攙扶起來。

喜婆得到暗示連忙去扶人,隻是卻不料應如雪竟是往下倒了去,她頓時傻了眼了。

這,自己做了喜婆三十多年,可是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呀!

偏生季尚書見喜婆得到自己的暗示,一句“禮成,送入洞房”已經喊出了口來。

應如雪倒在喜堂上,讓眾人大吃了已經,喜堂上頓時傳來竊竊私語,若非是陳貴妃端著臉,隻怕那竊竊私語也都變成了大聲議論。

楚赫卻是一眼看向了應蓮煙,他進府的時候就看到了應蓮煙的存在。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琴兒幾乎要哭了起來,應如雪卻是忽然間不知道身在何處了似的,忽然間覺得悶得慌,她一把扯去了頭上的紅蓋頭,琴兒阻攔不及愣在了那裏,隻是轉眸看到自家小姐的臉,卻是失聲驚叫了起來,“小姐,你……”

不是今天用過了藥嗎,怎麼這會子小姐的臉竟然又……

“啊,鬼呀!”

楚若雲已經尖叫了起來,一下子撲到了楚澈懷裏,“大皇兄,這人是誰呀,這番鬼模樣,好恐怖呀!”

便是觀禮的男賓客們見狀也都齊齊後退了一步,掩著鼻子臉上都露出厭惡的神色。

跌坐在地上的人原本該是光潔無瑕的臉蛋上此時此刻卻是布滿了黑色的裂痕,裂痕處流淌著腥臭的血,隻讓人退避三舍。

“琴兒,我的藥呢,我的藥呢,給我藥,給我藥!”

張皇的聲音彰示著此人是應如雪無疑,站在她麵前的楚赫臉色頓時一變,幾乎可以用硯台色來形容。

大禮已成,應如雪卻是當眾丟人現眼,應蓮煙當初的所謂成全,難道就是為了看到此時此刻自己這般尷尬不成?

“看來本宮是來晚了,怎麼四王妃倒下了,難道是起得太早餓昏了不成?”

楚煜的到來讓氣氛頓時更為尷尬,他姍姍來遲,應蓮煙不由皺起了眉頭,難道楚煜是被什麼耽誤了不成?

隻是待步入喜堂,楚煜卻是神色一變,臉上的調侃的笑意頓時變成了嘲弄,“本宮還說呢,怎麼喜堂裏腥臭難聞,原來是美人變醜婦,四王妃這般別出心裁,可真是讓本宮記憶深刻呢,看來今天的婚事開了個好頭,貴妃娘娘您說呢?”

陳貴妃冷著一張臉,看楚煜這般挑釁,秀顏上頓時露出一絲怒火。

能和應建航的女兒成婚,這對楚赫而言可謂是有利有弊,但是他一向低調行事,從未表現出對皇位的渴望,這最終倒也是美事一樁。

可是如今,有京城第一美之稱的相府千金卻是忽然間毀了容,而且一身腥臭臭不可聞,偏生楚煜一句四王妃還坐實了應如雪的身份!

大禮已成,豈能休妻?

一旦這話說出口,楚赫這輩子再無可能登上帝位,而自己養了這麼個兒子又有什麼用?

“王妃累了,還不帶下去休息?”

似乎應了陳貴妃的想法似的,楚赫吩咐道,隻是臉色到底不佳,清俊的臉上隱約著的怒火。

應蓮煙唇角笑意微揚,麵對著楚赫的審視,卻是毫不退讓。

因為喜堂內忽然出現的意外,原本的鬧洞房環節直接被取消了,直到用了藥之後應如雪才如夢方醒,聽琴兒說起適才的事情,恢複了光潔的臉蛋上頓時滿是怒火中燒!

“一定是應蓮煙搞的鬼,除了她還會有誰這般處心積慮要我丟人現眼!”

琴兒看應如雪怒火中燒,委婉勸道:“小……王妃,如今不是說是誰陷害您的事情,而是如何能讓四皇子他……與您圓房。”

作為未出嫁的女兒,琴兒說出這話的時候有些尷尬,可是小姐原本就*表少爺了,如今又在拜堂之後暴露了自己毀容之事,怕是……想要在四皇子府上安穩度日都難。

應如雪沒想到琴兒竟然這般說,臉上露出了一絲遲疑之後,最後卻是閉上了眼睛,“你出去吧,我會好好想想的。”

琴兒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退出了喜房。府裏的丫環正時不時地往這邊打量,看到琴兒出來莫不是收回了眼睛,可是遲了一步。

“殿下在哪裏?”

看到琴兒一副不可一世盛氣淩人的樣子,那丫環卻也是沒好氣道:“殿下在哪裏,我們當丫環的怎麼知道?不過有件事我倒是知道的,今晚殿下會來和王妃圓房的。”

最後這句分明是嘲笑!

若是在相府後院,琴兒一巴掌早就扇了過去,隻是此時此刻,小姐才在眾人麵前丟人現眼,如今人在屋簷下,她又豈能不低頭?

將手上的玉鐲子給了那丫環,琴兒幾乎是忍氣吞聲道:“姐姐,還麻煩告知殿下的去處。”

那丫環早就看中了琴兒手腕上的鐲子,看她還算是識相,喜滋滋地摸著鐲子道:“這個時辰,殿下還在前廳裏陪客才是,王妃惹出這等事情來,傳出去我們府裏的名聲可都沒了的,殿下可不得給她擦幹淨屁股嗎?”

琴兒聽到這粗鄙的話心中又是一陣氣惱,看著那丫環喜滋滋地離開,恨不得把她殺了的心都有。

隻是,若真是如這丫環所言,四皇子正在給小姐善後,那麼讓四皇子接受小姐也不難,畢竟小姐隻要不發作,就是那當之無愧的京城第一美。

楚赫並沒有善後,而是攔住了應蓮煙的道路。

應蓮煙有片刻的詫異,畢竟楚赫來找自己,這可不符合他的作風,何況應如雪弄出這麼大的簍子,他應該在善後才是,怎麼還有工夫來找自己?

“怎麼,很奇怪?”攔住了應蓮煙的去路,楚赫臉色笑意清冷,卻是帶著顯然的怒火,那是火山即將爆發的前兆,雖然從未對自己如此過,可是應蓮煙卻是熟悉的。

“是奇怪,此時此刻,四皇子你應該在我四妹身邊,細語安慰,然後溫存,以此來拉攏我二伯嗎?”

既然此時此刻楚赫並未在應如雪身邊,無論她指不指出這事實,都無濟於事。

楚赫聞言欺近了一步,幾乎將應蓮煙困在了方寸之間,“難道你就這麼希望把我往她身邊推?你可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

沒錯,他之前對應如雪的確有過想法,才情並茂,娶回府中既能夠疼愛,又能贏得應建航的支持,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應蓮煙到來了,這讓他改變了初衷。

而應蓮煙毫不掩藏的對自己的怒火以及敵意更讓楚赫好奇,自己究竟何時何地得罪了丞相府的三小姐,以致於自己這般被嫌棄。

隻是他沒料到,應蓮煙竟是一再設計他,更是毫不掩飾地表達她對自己的厭惡,甚至於舞兒被迫和親,應如雪嫁給自己都出自她之手,他想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

自己究竟欠了她什麼,竟是惹得她這般對付自己,幾乎是苦心孤詣!

隱忍著怒火的楚赫說出這話的時候也是含情脈脈的,若是前世,應蓮煙早就潸然淚下撲入他的懷抱,可是被一頭白眼狼咬過一次,甚至為此送了性命,難道她就不長記性嗎?

“你喜歡我?”她這次沒有再用敬稱,語氣裏也滿是嘲弄,“這樣的喜歡,我可擔當不起。”

前世,楚赫從來未曾這般說過,如今這般“直抒胸臆”究竟是為了試探自己,還是真的被自己逼得走投無路了呢?

楚赫沒想到,自己這般深情,在應蓮煙麵前卻依舊是沒用,她就像是披了銅牆鐵壁為鎧甲,無論自己的語言或者情感多麼的銳利,都不能將其製服,以及虜獲。

她與別的女子,真的不同的。

“應蓮煙,你這般欲擒故縱,就不怕將來即使我娶了你,你也隻能屈居側妃之位?永遠穿不上那大紅品裝?”

聽到這般自以為是的話,應蓮煙不禁大笑起來,楚赫臉色頓時一變,她卻是不管不顧道:“楚赫呀楚赫,我沒想到如今你竟然是這般自負,我告訴你我應蓮煙絕對沒有半點喜歡你,現在不會,將來不會,哪怕是我死了之後再度輪回,也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臉上滿是決絕的神色,似乎她整個人都在恨自己,恨之入骨,恨不得將自己扒皮拆骨才能泄恨似的。

看著楚赫愣在了那裏,應蓮煙輕輕掰開了他的手,那隻手支著朱牆,將自己困在了牆角裏。

“為什麼?”伸手抓住了應蓮煙的手,楚赫臉上流過一絲哀慟,一閃而逝的決絕落在應蓮煙眼底,卻盡數都是笑話。

楚赫會哀慟,楚赫會對自己動真情?真是比冷笑話都冷的笑話呢。

“不為什麼,隻因為……”靠近了楚赫,應蓮煙笑靨如花,吐出的字卻是無比的冰涼,“因為我恨你,恨不得生啖你的血肉,將你打入萬劫不複的地域!”

這樣,才能卸她心頭之恨,才能對得起她尚未來得及見過世俗紅塵的孩子,才能對的起死去的姐姐,還有宋天昀,等這個解決完了在解決他!

隻留下楚赫站在那裏怔怔出神,應蓮煙轉身離去,卻不料拐角處卻見楚煜正在與陳貴妃說話。

陳貴妃適才不就是已經離開了嗎,怎麼忽然間竟又是回來了?應蓮煙頓時目光中帶著幾分凝重,剛想要離開,卻不料竟是被陳貴妃喊住了。

“這是應三小姐吧,怎麼偷偷跑出來了,若是被人知道了,豈不是說應相教女無方?”

她以為自己在乎應家的名聲?應蓮煙笑了笑,剛想要答話,卻是聽見有人脆聲道:“貴妃娘娘勿怪,是我硬要拉著三表姐出來的。”

卻是北堂語嫣不知道何時也走了過來,一臉歉意的衝著應蓮煙笑道:“三表姐,要是舅舅要罰你的話,我替你受著。”

北堂語嫣的維護顯而易見,陳貴妃聰明之人,她並不擔心北堂語嫣,可是北堂語嫣背後的鎮南公府卻是讓任何一個後宮妃嬪以及皇子們忌憚的。

“到底是你們姐妹們之間感情好,時間也不早了,本宮先行回宮,過會子舞兒就要出嫁了,想想還真是舍不得呢。”

舍不得楚瑟舞出嫁?應蓮煙笑了笑,這還真不符合陳貴妃的秉性呢。

隻是陳貴妃剛要轉身離開,後麵院子裏卻是響起了犀利的叫喊聲,“王妃懸梁自盡了,快去找殿下和太醫!”

是琴兒的叫嚷聲,好在賓客們多是在前廳,這裏是後院,聲音卻也沒傳太遠。

陳貴妃聞言頓時色變,臉上閃過的惱火顯而易見,應蓮煙看在眼裏不由笑了起來,應如雪這一場自盡的把戲不正是你喜聞樂見的嗎?現在又這般惱火卻是為了什麼。

幾乎與楚赫前後腳趕到了喜房裏,被救下來的應如雪人事不知躺在那裏,隻是原本的驚現過黑色裂痕的臉上如今卻是光潔細滑,哪有半點醜陋模樣?

陳貴妃見狀不由鳳眼一皺,顯然是對應如雪的模樣有些不解。

倒是楚煜見狀不由笑著道:“本宮曾聽說過江湖上有位鬼麵羅刹,平日裏貌美如花,可是每月總是會有幾日醜不堪言不堪入目,難不成郡主你四妹是那鬼麵羅刹的傳人?”

應如雪醒來的時候正聽到這嘲弄聲,隻是她卻是凝眸看著楚赫,“殿下,是如雪讓殿下丟人了,還望殿下賜如雪一死!”

應如雪掩麵哭泣,啜泣聲都忍不住讓人心疼,楚赫俊顏依舊陰沉,聽到應如雪這話卻是輕輕攬住了她,“說什麼傻話呢,你這病我又不是不知道,回頭定然給你遍訪名醫治好了便是。”

將應如雪丟人現眼歸結為子虛烏有的病?應蓮煙倒是有些佩服楚赫了,看來他早就有了謀算,適才對自己的深情告白,卻也不過是為了試探自己罷了。

“承蒙殿下厚愛,如雪感激不盡,隻是如雪命苦,怕是不能像三姐那樣好運,能遇到高人救治。”

好一個應如雪!竟然用這件事打起了師父的主意。

應蓮煙心底頓時寒冰凍結,臉上也隻是皮笑肉不笑了,楚赫有片刻的遲疑,倒是陳貴妃聞言道:“如雪一提那位唐先生本宮倒是想起來了,民間不是傳言九州大陸有一位神醫唐隱嗎?就是那位唐先生?皇上前兩日還提及了這回事,郡主可否方便為皇上引見,相信皇上見到神醫定然龍心大悅的。”

用楚帝來壓自己?難道以為自己就會害怕不成?

“貴妃娘娘說的是,本宮這些日子也是精神不濟,想要找那唐先生看上一看,隻可惜本宮的錦衣衛本事不濟,找遍了京城都不見神醫的下落,不知道三小姐可否告知?”

該死!楚煜竟然幫應蓮煙推脫了,若是錦衣衛都找不到,應蓮煙找個借口不就是能將這是推脫了過去?

難不成為了那莫須有的下落,還能給應蓮煙治罪不成?

應如雪隻覺得一陣心寒,想要再度借機會讓那神醫給自己解毒藥,怕就是難了。

“太子爺的錦衣衛找不到,蓮煙怕也是無能為力,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貴妃娘娘見諒,神醫是江湖中人,向來是行蹤不定的,怕是如今又是哪裏的閑雲野鶴,自在逍遙了。”

這番說辭,就算是陳貴妃百般不滿意卻也說不出什麼,倒是應如雪聞言心底裏暗暗記恨應蓮煙,可是臉上卻滿是遺憾,潸然淚下,“是如雪命苦,殿下還是讓我自生自滅吧。”

戲演過了。應蓮煙淡淡一笑,應如雪太聰明了,以致於過了頭忘記了過猶不及這麼一句話,看,楚赫雖然沒說什麼,可是眉關緊鎖,這說明他正在極力忍耐什麼。

忽然間,應蓮煙耳邊一涼,傳入耳中的聲音冰涼,“本宮不喜歡你這麼看著別的男人。”

沒想到楚煜竟然人前對自己做出這般舉動,應蓮煙愣了一下,卻見陳貴妃正有所思地看著應如雪,並沒有注意自己這邊的情形,她略略用力想要掙脫楚煜的束縛,卻不料自己根本是徒勞的。

“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應聲,楚煜鬆了手,唇角揚起的微笑猶如得逞吃到甜葡萄的狐狸。

“沒有了神醫,還有其他人,你先休息吧,前麵還有賓客,我先過去了,照顧好王妃,不能再有差池。”

應如雪依依不舍地鬆開了楚赫的手,含淚答應道:“如雪,定當為殿下好好活著。”

隻是待擦幹了眼角的淚水,應如雪這才發現,喜房裏竟然還有兩人的存在。

是應蓮煙和北堂語嫣,她們怎麼在這裏,還這副打扮?

“應蓮煙,你……”

幾乎是咬牙切齒吐出了這幾個字,換來的卻是應蓮煙不屑地一笑,“四妹,演戲就要全套了,可千萬別在貴妃娘娘和四皇子麵前暴露你的本質,不然隻怕這點莫須有的憐憫,回頭都沒有了呢。”

聞言,應如雪神色頓時一變,看向應蓮煙的眼神帶著毒辣,“你胡說什麼!”

她不信,憑她應如雪,還虜獲不了楚赫的心,隻要她想要的,回頭他定然舞手奉上!

應蓮煙卻是輕聲一笑,應如雪的心思如今太容易看穿了,她伸手在應如雪那滑膩的臉上摸了一把,嘖嘖歎道:“果然是京城有名的喜婆,那妹妹願姐姐能有一個難忘的洞房花燭夜,這般冰肌玉骨,希望姐姐也能讓四皇子*才是。”

應如雪頓時僵硬住了,看著應蓮煙的目光帶著駭然,她,她適才說什麼?

也能讓四皇子*,難道她知道了不成?怎麼可能!

走出喜房,應蓮煙長舒了一口氣,“看夠了熱鬧,怎麼還不走?”

她轉身要走,卻是被北堂語嫣拉住了手。

北堂語嫣臉上有淡淡的詫異,她不明白,為什麼應蓮煙姿色平平,卻是能夠被楚煜看中,隻是這不是重點。

如今自己對楚煜的那點心思早已經蕩然無存,她詫異的是為什麼應蓮煙竟然會那麼說,好像……

“應如雪究竟和誰有……勾結?”她到底沒有說出“奸情”三字,可是卻對此事已經是深信不疑了。

應如雪適才的神色,她看在眼中,應蓮煙的說辭定不是假的。

隻是,她實在是想不通,應如雪怎麼會與別的男人有所牽扯,難道她並非一心想要嫁入帝王家?怎麼可能,雖然接觸不多,可是二娘卻是跟自己說過這些的。

“是將軍還是乞兒,是皇子還是文人又有什麼關係呢?”應蓮煙淡淡笑道:“聽說鎮國公這幾日就要回南疆了,姑母此番是留在京城,還是……”

見應蓮煙並沒有要說出答案的意思,北堂語嫣有些悶悶,“娘和父親一同離去,我和哥哥留在京城。”

聞言,應蓮煙不由狐疑地看了北堂語嫣一眼,依照應凝君的心思,怕是將女兒帶離京城這個狼窩才是,可是北堂語嫣卻是留在京城,這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應凝君改變了主意?

“小,小姐,你適才為什麼要把四小姐的權柄留給北堂語嫣?”

而且是,有意透露的。

固然北堂語嫣現在是和小姐一條戰線上,可是卻保不齊將來會怎麼選擇的。

黎香有些擔憂,當初北堂語嫣對太子爺動情少有人知道,雖然現在她和蜀南世子月落互訂了終身,可是鎮國公獨女和蜀南世子若是傳出婚約,第一個不同意的就是楚帝,因此這門婚事到底能不能成,誰也說不定。

小姐,怎麼敢這般托大?

應蓮煙輕聲一笑,“‘那是個聰明人,知道好鋼應該用在哪裏的。我們回去吧。”

到底是小姐都這般說了,黎香也不再多少什麼,隻是對最後一句話卻是心懷疑惑,“回去?我們不去北華門了?”

楚瑟舞從北華門出發,屆時京城的百姓夾道相送郡主出嫁。

應蓮煙搖了搖頭,“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這個理由並不足以讓黎香信服,隻是想起她們是偷偷溜出來的,黎香也不再堅持什麼,隻是路過臨平侯府的時候,應蓮煙卻是停下了腳步。

因為三門婚事都在十月十六日這一天,京城裏幾乎是家家都掛起了紅綢,怎麼如今臨平侯府卻是扯去了?

看出了應蓮煙的疑惑,黎香上前去問侯府門前的侍衛,聞言卻是一驚。

“柳朔沒了?”

對於這個侯府庶子,除了因為前去圍場之事鬧的沸沸揚揚外,應蓮煙倒也沒多加關注,圍場上他也曾隨著一同前去狩獵,在東方閔的文武舞全下顯得幾位笨拙,後來幾乎不曾出過營帳,怎麼回來沒多久就沒了呢?

難道是臨平侯夫人想要趁著這個機會除掉這個礙眼的庶子不成?

畢竟有天家的三門婚事的熱鬧,誰會關注侯府世子之死這等糟心的事情?

“怎麼了?”察覺到黎香有些失神,應蓮煙不由問道。

黎香有些恍惚,看著臨平侯府前竟是連朵白花都沒有掛,唇角揚起一絲嘲諷的笑意,“權貴之家多欺詐,好在我沒生在那裏,否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應蓮煙聞言不由一笑,有的人撞破頭皮都想托生富貴人家,卻不知這富貴人家卻也有富貴人家的苦楚。

“走吧。”她轉過頭去,卻不想竟是看到錦衣衛同知落何蜀青銅遮麵往這邊走來。

不知是故意裝作沒看見還是沒認出自己,他徑直走了過去,身後的錦衣衛個個神色肅穆,好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似的。

到底事關天家顏麵,喜堂之上應如雪天仙變醜婦的事情並沒有傳揚出去,簡氏沉浸在嫁女的悲喜交加之中並沒有露麵。倒是平夫人劉氏正抱著七少爺應文玨在梨香院裏陪著老夫人說話,咿呀學語的應文玨逗得老夫人一陣開懷,隻是看到應蓮煙到來,那笑意卻又驟然消失,似乎看到什麼不好的東西似的。

“三小姐來了,老夫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劉氏笑著道,隻是卻也是在煽風點火,後輩讓長輩等著,這於理不合,更是失之孝道。

看著劉氏帶笑的臉,應蓮煙淡淡道:“是我吩咐了丫環不要打擾我的,不知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看到應蓮煙這般對自己不恭敬,老夫人恨不得扇她兩巴掌,隻是想起適才宮裏傳來的旨意,最後還是冷聲道:“貴妃娘娘宣你入宮,快些去準備別耽誤了時辰。”

柳皇後在這節骨眼上宣自己入宮?為什麼?

腦中浮現了幾個疑問,應蓮煙慢慢點了點頭,“是。”

看著昔日對自己恭敬孝順,如今卻是連麵上都不願意維係的人,老夫人不由吐口而出,“養不大的白眼狼!”

落媽媽聽到這句話頓時愣了,連忙低聲道:“老夫人,別……”劉氏可還在這裏呢。

隻是劉氏卻好像是沒聽見似的,還在那裏逗弄七少爺玩耍。

老夫人聽到落媽媽開口卻是將她趕了出去,“把七少爺抱出去,我和平夫人有話要說。”

劉氏和落媽媽都是一驚,可卻還是將懷抱裏的應文玨交到了落媽媽手中,“小七乖,跟著嬤嬤出去曬太陽。”

小暖閣內再無他人,老夫人看著低眉順眼的劉氏,慢慢開口道:“如今相府裏子嗣凋敝,隻剩下文珍和文玨兩個了,他們出息了,你將來榮華富貴不可限量。”

看老夫人竟是一開口就提及自己的兩個兒子,劉氏心底裏不由微微驚詫,什麼時候開始,老夫人竟也是這般單刀直入的直接,而不是鈍刀子慢慢地磨了?

“婢妾定當好好教導他們,讓珍兒和玨兒長大後孝敬祖母的。”

老夫人聞言卻是冷冷一笑,“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隻說一句,想要保住他們的未來,你得先保住相府才是,你明白嗎?”

劉氏聞言頓時一身冷汗,看著老夫人的目光帶著惶恐,“老夫人說的,婢妾不明白。”

老夫人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鄙夷,“隻知道怎麼用手段抓住男人的心,難道就不知道睜眼看看外麵?你怎麼看三丫頭?”

饒是知道老夫人和應蓮煙鬧了些隔閡,如今祖孫之間有些齷齪,可是劉氏也沒想到老夫人竟然這般說,頓時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三小姐聰明伶俐,有幾分昔日夫人的影子。”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是赫連若蘭。

老夫人聞言卻是冷聲一笑,“有幾分她的影子?赫連若蘭要是有她這等心思手段也不會不明不白的死了!你想要兩個兒子出人頭地沒什麼,隻是他們現在還小,你得幫他們掃清了道路才是,明白了嗎?”

老夫人的厲聲一喝讓劉氏汗流浹背,直到從落媽媽手中接過應文玨的時候還有些神不守舍。

梅香攙扶著主子回了石園,看劉氏還是心神不定不由輕聲問道:“夫人怎麼了這是,老夫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劉氏看著一路抱著已經入睡了的幼兒,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還是小孩子好,什麼都不懂,吃了睡,醒了玩就是了,我小時候也過過這樣的日子,隻可惜早就記不得了。”

看劉氏竟然說起了幾十年前的舊事,梅香不由暗暗著急,卻見劉氏笑著道:“你別著急,我心裏有數,放心吧,我不是夫人,不會那麼自取滅亡的。”

梅香不止一次聽劉氏提及夫人,可是她進府晚,那時候應建航已經從禮部尚書升官為當朝丞相,而後宅裏的女主人也是簡氏。

“小姐,赫連夫人當年,她究竟是怎麼死的?”

她總覺得自家主子是知道些內情的,不然為何老夫人偏生單獨留下了她,還是趁著三小姐離去後?

劉氏聞言神色頓時一緊,她手下沒注意,一下子勒住了應文玨,小嬰孩在二娘的懷抱裏驟然醒了過來,一舞黑溜溜的眼睛不解地看著二娘,在劉氏的哄勸下慢慢又睡了過去。

小心的將應文玨放在了床上,劉氏坐在了床邊,看著幼子,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她怎麼死的重要嗎?十多年前的舊事了,沒人能查出什麼的。”

當時的接生婆子已經死了,知曉內情的除了自己再無其他人。

梅香心裏頭有些擔憂,脫口而出道:“錦衣衛的人會不會查出什麼?”

劉氏聞言猛地一驚,旋即卻又是放鬆了神色,“不會的,錦衣衛崛起沒幾年,查不出來的。”可是到底因為梅香這一句話,她還是隱隱不安。

“你這些日子注意著玉緣院那邊的動靜,要是有什麼異樣一定要告訴我。”也許,老夫人的擔憂不無道理,三小姐或許是真的察覺了什麼,所以要對相府動手了?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今天,斷不能因為應蓮煙的一時興起而葬送了這一切!

玉緣院,應蓮煙梳妝完畢,正要出門,卻是攔住了黎香。

“你去安平侯府一趟,這次碧兒陪著我進宮就是了。”

黎香愣了一下,碧兒也是詫異,這段時間以來小姐越發信任黎香了,幾乎是去哪裏都帶著她的,怎麼忽然間這次竟是要讓黎香離開?

黎香吃驚的卻並非小姐讓她離開,而是小姐說這話的場合,碧兒在場。

而有些事情,碧兒一直都是不知道的。

如今,小姐忽然這般說,是不打算對碧兒掩藏什麼了嗎?

黎香正要離去,卻又是聽到了應蓮煙另一句吩咐,“把這個交給她,她自然知道會如何行事的。”

一個錦囊遞到了黎香的手中,上麵有淡淡的熏香,是百合香的味道。

“是,奴婢知道了。”

因為嫁女,簡氏和柳姨娘並不方便進宮,此番應蓮煙是獨自前往宮裏的,碧兒坐在那裏一陣沉默不語,良久才打破了沉寂。

“小姐,奴婢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忍了挺久,而且臉上並沒有太過於急切,語氣也算是平穩,碧兒終於能夠獨當一麵了。應蓮煙不知為何心底裏有些欣慰,這段時間以來她信任黎香固然是有黎香有武功傍身,又是錦衣衛的人,辦事又向來有頭腦的緣故。

可是卻也是為了讓碧兒能夠成長起來,一味的忠誠固然是自己需要的,可是卻遠遠不夠。

貨比三家,才知道到底什麼樣的才是好的。

她如今已經不再是躲在暗處的人,自己手下的人也不能弱了去。碧兒固然可以沒有武功,可是卻絕對不能沒有頭腦。

“說吧。”茶水如一注線似的落入了茶杯之中,應蓮煙執壺的手很穩,碧兒看到這若有所思,待茶水八分,那手腕一轉收了回去,她才慢慢道:“小姐讓周媽媽將玉緣院大小的賣身契都收了起來,是準備動手了嗎?”

茶壺落在了小幾上,應蓮煙清眸微微一抬,看向碧兒的目光中露出一絲讚賞,果然,碧兒聰明了許多。

“沒錯,火候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動手了。”

並沒有想象中的難過,甚至碧兒心底裏舒了一口氣,是一股子釋然。

這個念頭自從她隨著小姐從西涼回來就有了,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半個多月,如今終於像是王屋太行一般被挪去了,她心底裏隻有釋然。

從跟隨小姐的那一刻起她就應該明白的,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隻是,心底裏卻還是有些不舍,到底……

“你放心,我知道你與她們情誼,她們若是知命就能逃過一劫,否則,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應蓮煙淡淡一句道出了碧兒心中所想,到底碧兒不曾經曆過那種背叛,否則絕不會心腸這般軟弱的。

碧兒卻像是得到了一個保證似的,連連點頭,“奴婢知道了,小姐放心,奴婢不會透露的。”

應蓮煙聞言淡然一笑,碧兒是自己信得過的人,自然不會做出那種蠢人才幹得出來的事情的。

“回頭跟黎香學些三腳貓的功夫,多少能防身才是。”

碧兒聞言心中一驚,看向應蓮煙道:“黎香會功夫?”一個大膽的猜想在她腦中浮現,最後卻是脫口而出,“小姐,難道她是錦衣衛的人不成?”

會武功的丫環特意安排到小姐身邊,而又得到小姐的信任,除了八千歲的錦衣衛,碧兒不做它想。

“嗯。”應蓮煙淡淡的點頭,也不知道安平侯府內是否能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

九兒接過了黎香手中的錦囊並當著她的麵打開,隻是看到錦囊裏的紙條時卻是微微驚訝,黎香倒是當初聽飄雪提及過埋伏在安平侯府的這個小丫頭,見她如今這般神色倒是有些好奇小姐究竟在紙條上寫了什麼的。

“黎香姐,這的確是小姐吩咐的?”

黎香點了點頭,唇角笑意淡然,“怎麼,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小姐?”

九兒神色肅然,“九兒不敢,九兒定會按照小姐吩咐行事的,還請黎香姐轉告小姐。”

黎香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不遠處的樓閣,她忽然間回過身來看著九兒道:“這段時間,飄雪找過你沒有?”

九兒聞言愣了一下,旋即卻是點頭道:“飄雪姐姐找過九兒一次。”

黎香心底裏無聲一歎,果然,飄雪還是不死心,隻是這次若再是犯了差錯,隻怕是太子爺盛怒之下根本不會饒了她性命的。

罷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有人自尋死路,自己強求那麼多幹什麼?

待黎香離開後,九兒才又鬆開了緊握著的手,因為緊張,手中的汗水幾乎陰濕了那紙條,墨跡有些泛濫了,隻是卻又是能辨清原本字樣的。

“救簡成洛,讓簡成平抓住你。”

九兒輕聲念出了口,語氣裏有著一份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恐懼。

“九兒,在這裏幹什麼呢?還不快把東西給三少爺送去?”

聽到有人喊自己,九兒連忙吞下了那紙條,將錦囊收了起來,“是,阿朱姐姐,難道大少爺回來了?”

阿朱點了點頭,“要不然我催著你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少爺一回來三少爺就會莫名其妙的發脾氣,要是送這些藥材送晚了,你不是要倒黴?”

九兒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我知道了,多謝阿朱姐姐提醒,阿朱姐姐拿著的也是三少爺要用的藥材?”

阿朱再度點頭,“也不知道是什麼,三少爺整日裏研磨這些,怕是都要成神醫了吧?”

神醫?九兒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是毒醫才是吧。

她自幼接受錦衣衛的訓練,便是尋常的毒藥也是知道些的,簡成洛如今整日裏將自己關在屋裏,不就是為了研製毒藥嗎?

小姐讓自己失手被抓,也許如今是個機會。

端著托盤的手緊緊抓了起來,看著不遠處簡成洛專用的藥廬,九兒穩下了心神,隻是剛走近藥廬,卻是聽見了裏麵的吵鬧聲。

九兒頓時拉住了阿朱,停下了腳步。

“你竟然敢騙我,那解藥要真是有效,怎麼會讓如雪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